王逸請蘇愠做寒門領導人的消息很快被寒門其他人知道了。

有些人默不作聲覺得無所謂，畢竟誰來做領導都和他們沒關系。然而有些人卻并不願意，華保就是其中之一，聽到王逸這樣說，他立刻站起來表示反對：“憑什麼讓蘇大人來當領導，他不是已經去西羌了嗎？人不在京城，連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能領導我們什麼？”

王逸解釋道：“但如果蘇大人能夠回京，未來仕途一定一片光明，有他在，我們一定能對抗世家。”

“王大人你也說了是如果，如果他沒成功又會怎麼樣？”華保再次起身：“王大人要是不想做這個寒門領袖，那就讓我來。”

“華大人，你也不過是個員外郎。”翰林院學士祁梅道：“要說做領導，我比你更夠格吧。”

“那我也想來争一争這個領導位置。”他們兩個剛說完，通政司副使劉文輝也開口了。王逸又開始流汗了，從前怎麼不見他們都想當寒門的領導，現在反而一個個都争奪這個位置。王逸自認自己不适合領導，但是他想為寒門謀求最大的利益，他該守住現在的寒門，等李禦史和蘇愠回來：“諸位都覺得自己是寒門領導，可是人心分散，如果大家不能團結起來，那寒門隻怕還是一盤散沙。”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隻是個員外郎，對寒門一點兒用處都沒有。”劉文輝道：“王大人的話我同意，大家不如比試比試，看一看到底誰才是最為寒門挂心的人，王大人，你要參加嗎？”

“我——”王逸覺得自己被裹挾，可是他早已無法脫身，他隻能點頭：“我參加。”

“我還以為王大人不想當這個領導人呢，看來你也是口是心非啊。”祁梅笑話王逸，王逸什麼都沒說，隻能沉默以對，其他人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都沒開口，或許他們也想做這個寒門領導人，但是由于他們身份低微，自認争不過别人，又或許他們有别的不能說的想法。

不過無論如何，現在的局面早已拉不回來了。想争寒門領導人位置的幾人互不相讓，話不投機半句多，最終決定下次聚會前各自努力，看看誰有領導寒門的實力。

于是這場聚會隻持續了一刻鐘，就以衆人不歡而散做了收尾。王逸從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看着人走茶涼的廳堂，他感覺自己要崩潰了。

“王大人。”

一個人影出現在門口，王逸定睛一看，才發現他是霍複，他以為所有人都走了，但是還有人沒走，王逸勉強朝他笑了一下，走上前跟他一起站在門口，看着傍晚的夕陽，明明是這麼美麗的景象，問什麼現在他卻沒有心思欣賞了？

“霍大人，你怎麼還沒走？”

“我想看看夕陽。”

霍複沉默了一下，回答了他的問題。王逸跟随着他一起看夕陽，傍晚的景色總是給人别樣的感觸：“今天的夕陽确實很美。”

橘紅色鋪滿了整片天空，縱然最後也會被黑暗吞噬，但是它仍舊在屬于自己的時間裡綻放出最美麗的顔色。這便是夕陽能讓人駐足的原因吧。

兩個人靜靜地站在原地，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直到晚霞最終仍是被黑暗吞沒，變成了一片黑暗的夜空。霍複終于低下頭，他看着王逸，想了想道：“王大人，寒門就這樣了嗎？”

這個問題太難回答了，王逸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沒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所以我們都隻能活在當下。”

霍複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這也是他預料之中的答案。他看着眼前的台階，似乎也要被黑暗吞沒，他隻能趕在台階被吞沒之前走下台階。

“希望明天會變得好一點。”

……

蘇愠早已離開京城，走向了去往的西羌的官道。

一行車隊行走在路上，大約有上百人，這就是頤國出發去往西羌的車隊，他們身後還有千人的龐大隊伍，他們帶着的是頤國的特産，由于隊伍太過龐大，因此蘇愠決定把車隊分為兩撥行進。

小車輕裝在前，大車緩慢前進，這樣車隊也會方便許多。蘇愠坐在馬車裡，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魚竟夏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大人，大人你還好吧？”

蘇愠皺了皺眉，才想起來自己在車上，他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坐直：“我沒事，我很好。”

“真的嗎？”魚竟夏發出懷疑的聲音：“大人，要不我們可以停下來歇一歇。”

“已經歇過了。”蘇愠道：“不能因為我耽誤大家的進度，我隻是暈車而已，适應一會兒就好了。”

他的臉色帶着幾分蒼白，整個人無精打采，分明是病了，魚竟夏想再勸說幾句，但是看到蘇愠低垂的眉眼，瞧着帶着幾分脆弱與可憐，他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好，大人，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嗯。”

蘇愠發出一聲微弱的應答，随後把頭靠在窗戶口，夏天連風都是熱的，但這已經是對他來說最舒服的位置了。蘇愠半低着頭半合着眼，整個人像是睡着了一樣。

在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一個男人，雖然那個人并沒有露臉，可蘇愠就是覺得對方是個男人，他努力地想看清他的面容，可是對方好似根本不想讓他看到，他隻是隐匿在黑暗中抱住了他。

蘇愠知道自己要躲開，可是他動不了，并且什麼也做不到，他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男人對他伸出手，手指連帶掌根在他身上摩挲，帶着滾燙的熱意席卷全身。蘇愠試圖反抗，可是渾身軟綿綿的，根本反抗不動，他淪陷在渾身燥熱中，直到他們離的足夠近，他終于看到了對方的眼睛，那是一雙狹長的狐狸眼睛，眼尾上挑，眼角帶着促狹的笑意，這樣的笑好生熟悉……他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樣的表情——

衛無珩。

蘇愠呼吸一滞，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什麼都沒有，沒有衛無珩的臉，隻有搖晃的車廂。他大口呼吸，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此時魚竟夏從外面進來，看到了驚慌失措、滿頭是汗的蘇愠，他忍不住再次關心道：“大人，您還是看看大夫吧。”

蘇愠冷靜下來，令人不恥的景象在眼前揮之不去，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或許真是生病的影響，魚竟夏看着蘇愠不語的表情，以為這一次蘇愠還是不願意見大夫，他歎了口氣，反正對方的身體狀況和他無關，就算蘇愠生病了，難受的也隻是他自己。

“好吧，您當我沒來過。”魚竟夏慢慢退出簾子，蘇愠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道：“你說得對，我該去看大夫。”

然而魚竟夏已經離開了。蘇愠張了張嘴，又自言自語道：“不過還是等下次休息再說，耽誤進度就不好了。”

“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