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黎細細打量自己的裝扮,嘗試着舒展活動胳膊和腿。
現下,她還差一樣東西。
雲歸一臉震驚地看着她,呆愣道:“您要什麼?”
蘇懷黎神色稀松平常:“你去府上的兵器庫,替我找一把趁手的劍。”
雲歸眉心突突直跳,昨夜蘇懷黎偷跑出府,定然是發生了一些異常的事情,不然今日怎麼會這副打扮,還莫名其妙找他要一把劍。
他小心翼翼道:“小姐,兵器庫裡的劍都鋒利無比,你若是稍有不慎劃傷了自己可怎麼辦?要不屬下給你找一把木劍?”
蘇懷黎想起上一世練劍之時,不小心劃傷了自己的手臂,足足半個月才愈合,也留下了淺淺的疤痕,不由得泛起一陣膽寒。
其實她膽子并不大,相反,第一次拿起劍的時候,她的手和心都是抖的。
雖然時隔良久,但一想到那鋒利無比的劍刃,心中也難免犯怵。
她微微阖上雙眼,深吸一口氣,說道:“無妨,你隻管替我找來。”
雲歸見她心意已決,隻能硬着頭皮出去。
黎湘閣的院落很寬敞,足夠她發揮,蘇懷黎手持一把利劍,讓自己的心恢複平靜。
而芙蓉和雲歸兩人在一旁的神情,用呆若木雞來形容不足為過。
花朝節那日,兩人都守在宮門外,錯失了庭中的一場大戲。
見面前這眼花缭亂的景象,芙蓉心底的佩服油然而生,而雲歸卻是滋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
他認出了蘇懷黎舞的是《山河賦》,這是他家将軍最喜歡的劍舞。
莫非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蘇懷黎微微喘着氣,如今這《山河賦》,她已算是信手拈來,但她并非是正經習武之人,也不知道是内力究竟是如何修煉來的。
劍舞雖然好看,但也是徒有其表。
蘇懷黎稍稍平複了氣息,喊道:“雲歸,你上前來。”
雲歸瞬間明白蘇懷黎想要做什麼,但這對他來說是萬萬不能的。
他慌忙推辭道:“屬下惶恐。”
但蘇懷黎淩空挽了個劍花,銀白的劍身直直地沖他而來,她出劍的力道雖然弱了些,但劍氣竟透出幾分生猛。
雲歸害怕傷到她,沒有出劍擋下,而是一直側身躲過淩厲的劍氣。
幾招之後,雲歸已經摸清了她出劍的規律。
為了逼他出劍,蘇懷黎隻好劍鋒一轉,雲歸面色陡然大變,雲紋劍飛出劍鞘,擋住了蘇懷黎的劍。
這是蘇懷黎第一次與人用劍格鬥,隻懂出力,不懂收力。
“珰”的一聲,兩劍交鋒,蘇懷黎頓覺手臂一麻,手中的劍便“哐啷”地掉在了地上。
“小姐!!”芙蓉大驚失色地跑上前。
雲歸立刻将劍扔到地上,跪地道:“屬下該死!”
整條手臂都泛起強烈的麻意,這種不适感讓蘇懷黎不自覺擰起眉頭。
蘇懷黎唇色泛白,小手臂也不住地顫抖。
芙蓉差點急得哭出聲:“小姐,奴婢這就去請大夫!”
蘇懷黎用另一手輕輕攔下,聲音有些許無力:“我沒事,你也起來吧。”
她對雲歸道:“是我一意孤行,怪不得你們。”
雲歸緊蹙雙眉,俨然一副罪該萬死的神情,芙蓉亦是焦急萬分,眼淚在眼眶打轉。
蘇懷黎不免歎了口氣,看來自己還是太過着急了,為了讓兩人放心,她隻好說道:“扶我回房換身衣服吧,備好馬車待會去百世堂。”
*
江楓擡起蘇懷黎的胳膊,輕輕按壓,溫聲問道:“除了麻,這裡會疼嗎?”
行了一路到百世堂,蘇懷黎胳膊上的麻意還未消,她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了。
自己這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她忍下關節處螞蟻吞噬般的刺痛,微微颔首道:“手肘處有些許刺痛,其他地方暫時沒感覺。”
江楓沒想到,蘇懷黎不僅将他的話聽進去了,而且這姑娘執行力也是快得驚人,這才過了幾個時辰,就把自己折騰出新的傷。
他不禁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所幸沒有傷到骨頭,隻是被劍氣所震,所以麻意久久不消,你出劍時用力過猛,導緻肌肉有些拉傷,”江楓在紙上寫下了方子,遞給江南,“我開了一些外敷的草藥,這幾日好好敷上,等手肘處徹底沒了刺痛,才算好。”
芙蓉虔誠地接過藥包,将蘇懷黎扶了起來。
一行人離開了百世堂。
蘇懷黎晨間用了半碗米粥,今天又折騰了一早上,現在劍練不成,隻能先填飽肚子了。
三人行至不遠處的清風樓,掌櫃的一見蘇懷黎進來,臉上堆滿了笑。
前些日子這位姑娘時常光顧清風樓,直到昨日他才曉得,她竟然是大老闆的親妹妹。
他暗道,是他眼拙,姑娘這氣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掌櫃的将三人迎到菩提閣,蘇懷黎細眉微挑,表示詫異。
這菩提閣可是專屬蘇懷景的雅間,昨日自己還在此處瞥見了那個男人。
不過她倒很是坦然,信步走了進去,很自然地擇了窗邊的一處落座。
少頃後,夥計們陸陸續續端上了各類山珍海味,芙蓉和雲歸兩人瞠目結舌。
蘇懷黎眉間突突直跳,這掌櫃的真是過分熱情了。
芙蓉在一旁弱弱道:“小姐,我們今天好像沒帶那麼多銀子。”
那掌櫃的人精似的,谄媚道:“無妨,這一頓我請了,姑娘隻管吃。”
蘇懷黎:“......”
服侍的店小二終于退了下去,菩提閣内再次恢複平靜。
蘇懷黎吃了兩塊糕點便有些困倦,忽而聽到窗外傳來陣陣喊叫聲,這屋子的隔音效果這麼好,外頭的聲音竟然還能傳進來,可見多麼嘈雜。
她擰了擰細眉,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芙蓉推開窗戶,外頭陡然傳來一陣強烈的歡呼聲慶祝聲,她好奇地把頭伸向窗外。
随即笑盈盈地轉頭說道:“小姐,是祝将軍回京了。”
蘇懷黎猛地擡頭,心髒随之狠狠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