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那等場面,她一猜就知道蘇家出大事了。
但雲歸是蘇懷景請入府中保護黎湘閣的侍從,他的主子隻有蘇懷黎一人,所以,任她如何逼迫,他依舊一字不說。
若非後續危機解除的消息傳入寺中,許氏這會兒怕是已經出京了。
“快讓我看看,你們在宮中可曾受過刑罰,可曾受傷?”
她心有餘悸,雖然已經見到丈夫與兒子,但仍然不放心。
蘇鶴安慰道:“夫人,你就放心吧,天子眼下,他們還敢屈打成招不成,這件事就是劉忠良為了報複我們,惡意捏造出來的罪名,陛下早已查明真相,劉家也受到了該有的懲罰。”
“果真如此?沒想到他堂堂一介尚書,竟會用謠言攻讦忠臣!陛下就應該重重地治他的罪才行!”
許氏氣得臉色漲紅,胸膛起伏不定,還不忘為二人叫屈。
一旁的蘇懷景面色嚴峻:“母親,你說阿黎身邊的侍從去了天南寺,那阿黎她人呢?她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許氏微愣,回過神來道:“雲侍從說,阿黎與芙蓉單獨行動,若京中有變,我們便在京郊碰頭,随後一同出京,可是,我們等了半天也未見她的身影,我回到家中之後便讓雲侍從出府找她去了。”
她光顧着考慮丈夫和兒子的安危,差點忘了不知所蹤的蘇懷黎。
她憂心忡忡道:“你們說,阿黎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大殿之上,禁衛軍統領說蘇府不見蘇懷黎的蹤影,蘇懷景當下便知曉,是有人早早地替他通風報信,給足了蘇懷黎離開的時間。
蘇懷黎将自己貼身侍從安排去許氏的身旁,想要護住母親周全,實乃人之常情。
可城内危機四伏,她為何不盡早出京,卻選擇在京中盤桓。
現三人正在主院内密談此事,門外卻不适宜地傳來一聲通報:“老爺,府外有位客人求見。”
蘇鶴蹙眉沉聲道:“進來。”
門外的小厮悻悻地進門:“府外來了一位貴人,自稱是平川将軍,求見蘇家家主。”
祝無恙未給蘇家遞過拜帖,這位小厮自然不認識他,隻是端看着來人的氣質,便知是位貴客。
平川将軍的威名如雷貫耳,饒是他沒見過本人,也不敢有半分懈怠,一路小跑來主院通傳。
一時間,三人神色各異。
許氏曾經起過撮合祝無恙與蘇懷黎的念頭,畢竟,舉京城上下,在她眼裡,無一人比祝無恙與她女兒更般配,壽宴那日,她瞞着蘇懷黎給将軍府發了邀請帖,可惜那日他并未現身。
将軍府臨時托人請辭了邀約,甚至特意給她帶了一封親筆信:“今日将軍府上猝有急務,小輩無法及時赴約,還請蘇夫人海涵,一點小禮,聊表歉意。”
祝無恙人雖未到,但托人送來了南海紅珊瑚佛像。
這哪是小禮,就是皇帝送來的賀禮也不及這個佛像貴重,她當即就将佛像供奉在了蘇家的佛堂。
一來二去,許氏對這位将軍滿意得不能再滿意,那日,她在蘇懷景面前揚言要将蘇懷黎嫁出去之時,第一個想到的也是他。
不過,目下可不是回憶家長裡短的好時候。
蘇府堪堪免于一場災禍,平日裡與蘇府毫無交集的平川将軍卻求見蘇家家主,實在很難讓人猜出他的想法。
既然人已經上門求見,自然沒有冷落人家的道理。
蘇鶴安排道:“夫人,你操勞擔心了一天,讓丫鬟扶你回屋休息吧,我安排人在廚房煎了安神湯,你記得喝。”
許氏歎了一聲,也罷,朝堂之事,她一個深宅婦人也就不跟着瞎摻和了。
許氏回屋後,堂中就隻留下二人,蘇懷景有些猶豫道:“父親......”
蘇鶴斂下适才溫和的神情,面色染上端肅:“你也回臨風堂吧。”
“可、可是......”
“可是什麼?”蘇鶴反問道,“難不成,我身為一家之主,還沒有單獨面客的權利了?”
蘇懷景心有戚戚,也不敢忤逆他,便順從地回了臨風堂。
蘇鶴稍作整理了下衣襟,吩咐下人備好杯盞熱茶,坐在檀木太師椅上以待來人。
沒過多久,蘇府今日的貴客便在小厮的指引下進了主院。
蘇鶴并未擡眸,反倒是端起青瓷杯盞,啜了一口茶:“平川将軍今日登門有何貴幹?”
祝無恙沒有端着将軍的架子,甚至沒有入座,而是謙恭地施了一禮:“晚輩前來是向蘇大人道謝的,感激蘇大人的恩情。”
“哦?”
蘇鶴挑眉,“老夫怎麼不記得,自己曾有恩于戰勳彪炳的将軍?你此番道謝,老夫愧不敢當。”
堂中矗立之人一言不發,下一瞬,卻見他徑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