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上看去,果然有一個天窗。
想着刺史夫人拼命想救的司徒嘉甯可能也被關在裡面,言冉決定進去一看究竟,
她挪動幾個木架,搭起足夠的高度後,攀爬而上,自天窗鑽了進去。并不寬敞的房間中,竟關了二三十名女子,她們尚且還算幹淨,但衣着破爛,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淤青,手腳都落了鐵鎖。
見有人從天窗落入,皆是吓了一跳,瑟縮着抱成一團不敢言語。
“嘿嘿,嘿嘿。”一時安靜的房間中,突然有人發出嗤笑聲,循聲望去,桃紅色衣衫,眉目明豔,正是司徒嘉甯。
可她神情癡傻,隻沖着言冉嘿嘿笑着。
“……姐姐,”一個約莫十三四的女孩怯生生開口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别擔心,是有人來救你們了。”言冉輕聲寬慰,又指了指司徒嘉甯,“她是怎麼回事?”
那女孩搖搖頭,“不知道,她來的時候渾身發燒,後來燒退了,醒來便是這樣……”
……發燒?
莫非,也是中了那情香?齊恒說過,中情香後若不及時降溫,人會變得癡傻。若真是這樣,不知還能不能醫好……
忽地,這房間大門不知被什麼重重撞擊了一下,接着隻聽一聲高喊,“公子!”
是齊恒的聲音!
言冉心中一緊,也不再與女孩多言,攀上天窗又鑽了出去。
隻見齊暮川渾身是血,正半倚在門上,手中執劍,強撐着要站起。不遠處,齊恒正與幾名山匪纏鬥脫不開身。
一山匪趁機持劍刺向齊暮川。
齊暮川連忙擡劍阻擋,可那山匪力大,眼見得鋒利劍身一寸寸逼近。
他幾乎用力全身氣力,左臂傷口鮮血不斷湧出。
突然——
山匪瞪大了眼。
以手捂喉,向後退了兩步,直挺挺倒下。
齊暮川手上力道一松,跪倒在地,喘着粗氣看向暗器射來方向,卻見本應在釜州宅院中的言冉正一臉焦急奔向自己。
“齊公子!”
言冉沒有多說廢話,掏出一顆藥丸塞進齊暮川嘴中,另一手已從随身攜帶的小包中抓住一把粉末,猛地向前灑去。
一把,兩把,三把。
視線被粉末遮了個大半,她把手支在齊暮川腋下,拖着他躲到了角落牆後。
“齊公子,你撐住。”
确認無人追來,言冉這才開始查看齊暮川的傷勢。
衣服上全是血……
左肩貫穿傷,背部兩處刀傷,左臂砍傷,右腿骨錯位無外傷。
還好,沒有太緻命的傷口,隻是左肩與左臂的傷口出血過多,若不及時處理,也恐有生命危險。
“齊公子,我先幫你止血。”
言冉自包中拿出藥瓶正欲上藥,手腕卻被擒住了。
“你去躲好,我,無礙。”
“……都這樣了,你還逞什麼強。”
言冉甩開齊暮川的手,仔細将止血藥粉灑在傷處。
“你放心,我撒的迷藥不比迷香差,而且就算屏氣不吸入,隻要有傷口碰到那迷藥,就會難以動彈,他們短時間内不會追過來。”
胳膊和背部傷口都已上好藥,可左肩處的衣物已被粘稠的血液黏在了傷處,需得先剪開衣物才能上藥,可現下沒有稱手工具,言冉也不做他想,伸手就去解齊暮川的腰帶。
齊暮川身子一僵,卻沒有動彈,任憑言冉行動。
脫去半邊衣裳,言冉愣了一瞬,他身上居然有這麼多傷痕……
他不是王爺麼?
但也隻短短一瞬,她便立刻打消了自己的胡亂猜測,抖了抖藥瓶,仔細用藥覆蓋傷處,面紗之上,睫毛微顫。
齊暮川沒再說話,寒潭般的眸子裡湧動着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
兩個時辰前,本該在釜州城内值守的兩個侍衛,突然帶着岐蒙山山匪布防地圖前來,同時帶來言冉的囑托。
有了這張圖,齊暮川所率将士沒費一兵一卒就搗毀了山匪小半數哨點。可山匪還是得到了消息,其餘哨點、前哨寨人員盡數撤回了主寨。
齊暮川本欲包圍主寨圍攻,甕中捉鼈。
可這寨子建得巧妙,易守難攻。
将士一時落了下風,退回林間。
他便以大部隊為餌吸引山匪攻擊,自己親率精銳小隊自後牆攀附而上突襲,雖成功打破了山匪防線,可寨内山匪衆多,小隊一時陷入苦戰。
就在片刻前,他以為自己這次真會交代在這裡了……
直到,直到言冉突然出現。
外面殺伐聲再度響起,已簡單上完藥的言冉探頭去看,是大部隊将士已殺了進來……
“齊公子——”
她笑着回頭,可話音未落,隻見齊暮川已阖上雙眼,似是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