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油瓶走回來,沒有關上窗,等房間裡煙味散了點,才把窗戶關上,坐回我身邊的沙發上——我發現他最近倒是喜歡挨着我坐。
他在房間裡看了一圈,我連忙道:“那孩子太困了,我讓胖子送回去了,明天再問不遲……那小子呢?”我還是怕江子算被悶油瓶給做了,到時到了下面,不好向阿甯交代。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他的身上有種剛從打鬥上下來的淩冽,有着還未收斂的危險氣息,我下意識地往後避了避。他卻忽然對我欺身而上,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我第一次在心裡露了怯意。
我忽然有種心虛的感覺:“幹、幹什麼?”
悶油瓶輕聲道:“你身上有他的煙味。”
因為他在房間裡抽煙,想要用煙熏死我,這樣我就算是死于肺癌,也是被他間接殺害的。
那雙黑色的眼睛盯着我,我好像第一次在他眼裡看到了情緒的波動的隐忍,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面對這樣的悶油瓶我又不敢說什麼,我試探地問:“那……我去洗澡?”
他輕輕點頭:“快去。”
我逃也似地沖到浴室,并且感到莫名其妙,我現在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了,一旦他在動詞面前加一個“快”字,我就會很慌,不過用在這裡,讓我有點摸不着頭腦。
半夜四點多因為身上沾了煙味而去洗澡的人,恐怕隻有我了。
我圍着浴巾出來的時候,馬上又縮回浴室,在浴室裡喊胖子。胖子急忙跑過來:“咋啦,天真!”
我說:“外面怎麼這麼冷!這是要我感冒啊,嫌我活的太久了啊!”
胖子一看浴室暖和也縮進來,帶過來一陣寒意,抱怨道:“還不是小哥說房間裡有讨厭的煙味,非要開窗透氣!”
我抖抖索索去摸衣服,穿好以後發現外套不見了,出去外面房間的時候,窗戶倒是關起來了,但是室溫還是有點低,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我的抵抗力越來越低了,想當年我在雪山那些年,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的。
我在沙發上坐下,悶油瓶把他的外套給我穿上,他的羽絨服裡還有他的體溫,我舒服地歎了口氣。我也不問他,衣服給我穿了以後他冷不冷,他對這些沒有太大的概念。
洗好澡以後還挺舒服的,加上剛才忙活了大半夜,我又有些困倦。本來還想聽聽他們在西跨院發現了什麼,結果就在沙發上睡着了。
我是在一個小時以後被叫醒的,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醒來的時候,還看到了飄飄的閨女同樣在揉眼睛,我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孩子一樣。叫醒我的是胖子,他讓我起來到車上去睡,這一晚上大家都沒休息好,等會回去了好好睡一覺再說。
我走出這家民宿結賬的時候,那小姐姐給了我一張便簽,我打開便簽一看,心裡暗暗送了口氣,然後把那張便簽丢到了垃圾桶裡。
胖子湊過來問我,是什麼東西。
我說這是辣雞廣告。
胖子也不管我,就去殷勤幫飄飄搬東西了。
我看了一眼那張便簽,上面寫着“吳邪,你死定了!”
我之前還真的挺擔心,江子算被悶油瓶給幹掉以後随手埋了,現在看起來,應該是活蹦亂跳的。
飄飄帶着女兒和胖子坐在後面,悶油瓶開車,我坐副駕——本來說好我來開的,但是悶油瓶坐上了駕駛座的位置,我還不知道他會開車,我一直以為他隻會坐車而已。
胖子在後面絮絮叨叨地說,小哥真的是什麼都會。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句,想起網上的段子,随口接了一句,除了不會娶我。
胖子在後座哈哈大笑,我縮在悶油瓶的羽絨服裡繼續睡覺,困倦中擡眼看了一眼悶油瓶,他的嘴唇動了動,仿佛說了一句“也會”之類的話,我沒想太多就睡了過去。其實從上次夢到潘子以後,我真的去學了一點唇語,因為我太想知道潘子那時候對我說了什麼。
我想,如果我再夢到他,我就能知道他說什麼了。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後悔救了我,因為我馬上要很窩囊地死去,死在病榻之上,周圍都是我愛和愛我的人,在為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