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原本就不公平。
尤其是對女孩。
佳佳的父親早逝,母親獨自撫養她長大。
對她來說,好好地活下去,其實并沒有看着那麼容易。
回詩苑的路上,邊風憐伏在邊菱腿上,哭得像個孩子。
她哭佳佳,也哭自己。
她以為自己隻要伸出手去,就能為想要保護的人遮擋風雨。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可以像姐姐那樣從此做個沉默的大人,抗下責任。
可是不行。
24歲的邊風憐,還是隻能在姐姐懷裡哭泣。
“我要是再多關注她一點,她就不會死了……我要是……”
邊菱摸她的耳緣,一隻手在手機上寫字。
[不是你的錯。]
誰的羽翼都做不到完美無缺,她拼命想去守護邊風憐,卻還是讓她受了那麼多的傷。
邊風憐小聲喊她:
“姐姐。”
邊菱低頭吻她的臉,在心裡說:
對不起。
當年邊風憐去柏林留學的申請,的确是她撤銷的。
邊寒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這件事——哪怕知道,他也不會做什麼。
因為邊風憐和邊菱是不可能分開的。
就算邊風憐鐵了心要飛走,邊菱也絕對不會輕易放她離開。
她需要邊風憐。
像需要空氣那樣。
邊菱大可以編出一萬個不得已的理由,反正邊風憐總是會信的。
可她沒有編理由,卻也不敢坦然承認自己的自私。
愛那麼完美無瑕的東西,好像不能摻雜任何的陰暗。
所以她沉默着,隻在心裡說對不起。
邊風憐的手撫摸上她的眼尾:“你在想什麼?”
她哭過一場之後好多了,仍然把頭枕在邊菱的腿上。
邊菱不回答。
對方充滿耐心地繼續問:“是和我有關的事嗎?”
有時候邊風憐不得不承認,愛着一個啞巴是件挺煎熬的事情。
她姐不是真的說不出話,但卻是個真的“啞巴”。
但是邊風憐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耐心。
她本不是這樣的人。
可她願意變成那樣的人。
從重複一句話都要不耐煩的邊風憐,變成可以問一百次直到問出答案的合格愛人。
她本來覺得不公平。憑什麼虧欠更多的人反而還能得到自己加倍珍愛。
可是隻要看着邊菱,她就無心去計算到底誰多誰少。
如果要說姐姐的缺點,她能倒豆子一樣倒出一籮筐。
可是如果說優點,邊風憐就不知道了。
這不是瑕不掩瑜。
是愛不會站在瑕疵的對立面。
于是邊風憐學會了這件事:
要有耐心,要去聽。
聽她的心。
問過幾遍之後,邊菱終于手語加寫字,把剛才想的事情“說”了出來。
邊風憐皺眉道:“你好壞。”
“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想我離開。”
偏偏要用那樣殘忍獨斷的方式。
她是喜歡柏林,但如果邊菱不想她去,她就不會。
邊菱很難過地垂下眼。
“柏林不會比你更重要的。”邊風憐起身,把頭靠在她的頸窩。
她從來沒有真心實意怨恨過自己被折斷的翅膀。
作為報複,她已經剜走了姐姐的心髒。
在邊風憐心裡,這事早就扯平。
她隻是有點委屈。
邊菱在手機上寫字:[那你,還想去柏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