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來最嚴峻的異獸潮……”
巴德利駕駛着機甲,盡管他說的再委婉,溫珣在星網上浏覽到的前線消息卻更為聳動。
他幹脆直言不諱:“繼三區殲滅那波後,進犯二區的異獸确實呈倍數增長。”
這次異獸潮,幾乎一、二軍團都投入了戰線,異常艱辛。
溫珣思索這一連串的時間線,心中莫名湧起一股寒意。
他頻頻針對四區,以迦南的野心與狂妄,難道就不會出手反制嗎?
如果“牆”不僅是阻隔星區間的死物,更是可以由人為布局……
從三區到二區接連出事,極有可能——這一切都是沖着他來的。
溫珣的臉色發白,身上迸發的信息素牽動星漩之心也微微顫動。
恐慌與不安如同噩夢中的黑霧,緊緊籠罩,讓他坐立難安。
他急切地想要确認路淵是否安然無恙,不等巴德利來接,便踉跄地跳下機甲。
第一眼便看見了,那側立在沾滿血污的機甲旁,幾乎被濃重血腥淹沒的人影。
“路淵!”溫珣眼眶發熱,拼盡全力向他奔去。
然而,路淵卻在回頭的那一刻,臉色驟變。
“誰準你來的?!”一聲怒吼響徹軍團要塞。哨口處的所有軍官僵立,大氣都不敢出。
溫珣也被路淵吼的肩膀一抖,卻仍執意撲進他懷裡。
路淵下意識伸手去接,卻在即将觸碰到溫珣時,眼前恍若黑霧密布,他的瞳孔驟縮。
“别過來!”路淵猛地退了一步,背脊狠狠撞上身後的機甲。
“你怎麼了?藥劑還夠……”溫珣的話還沒說完,路淵竟脫下了手套,一把将他推開。
溫珣毫無防備,被推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路淵揉着不斷抽疼的太陽穴,周身的金色鋒芒不受控制地震蕩着。除了溫珣,沒人敢靠近他。
“我是不是太慣着你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敢來前線?!”
路淵這副異常暴躁的模樣,溫珣并不陌生,就像回到了兩人初識時。
“你的精神力都紊亂成這樣了,讓我來幫你……”
内心的擔憂終究壓過了委屈,溫珣單手解開項圈,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去拉路淵。
啪!
“不需要!有藥劑就夠了。”路淵反手一揮,将溫珣的手拍開,沉聲道:“項圈戴好,不許摘。”
溫珣愣怔地低下頭,看着自己被拍紅的手心,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以往無論他做什麼,路淵都從來沒有這樣兇過他,甚至連看都不願多看他一眼……
他不明白,路淵為何像變了個人似的,突然對他如此冷淡?
難道……路淵也察覺到了什麼,才不允許自己接近?
溫珣含在眼眶的淚珠終于乘載不住,成串滑落。
“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對不起……”他不斷道歉,也隻想得到一些笨方法來挽回,“讓我留下來調制藥劑吧,你現在也需要信息素……”
“夠了,你不該來前線。”路淵卻轉過身,面色陰戾地對巴德利下令:“去開軍艦,送他回帝都!”
巴德利眉頭緊鎖,像護犢子一樣繞到溫珣身前,将兩人隔絕開來。
然而,溫珣卻犯了倔,他不甘地越過巴德利,又想伸手去拉路淵。
“我不回去,你的狀态明明就不好……”
路淵深吸一口氣,最終,不容置疑地說出了四個字:“這是命令。”
就像在兩人之間,畫了一道壁壘分明的界線。
溫珣有一瞬間目光失焦,是啊,他憑什麼認為,路淵該無條件包容他接連惹出禍端,而不會将他屏棄在外?
他不敢再看向一路心心念念的人,逃也似的扭頭奔向軍艦。
路淵緊抿薄唇,凝視溫珣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周身精神力鼓蕩得愈發猛烈。
巴德利欲言又止,留在原地左閃右躲。
“還不滾!你的帳之後再算。”
路淵全然不似方才的強勢,甚至有些神經質地來回踱步,還不住敲擊着太陽穴。
“暫時别送溫珣回三區,出行也不能隻靠機甲,不對,現在到哪都有危險,不能讓他出帝都……”
怎麼看都是極度缺乏安全感。
若非殿下如此反常,巴德利也不會冒險将溫珣帶到前線來。
他忍不住語帶責備道:“您明明非常需要溫珣,為何又要推開他?戰場上再怎麼不如意,也不該無端遷怒……”
他相信路淵并非不明白溫珣的心意,又何必如此疾言厲色?
路淵不顧身上沾滿的血污,頹然靠在機甲上,自虐般地将自己沉浸在那股黏膩的自厭情緒中。
他攥緊剛才觸碰到溫珣的指尖,掌心早已被掐得斑斑血迹,痛楚卻遠不及尖銳話語刺進内心的深刻。
“我知道了,父親當年是如何消逝的。”路淵低聲說道。
“您是說……”巴德利雙眼一瞠,頓時猜到殿下究竟遭遇了什麼。
路淵确有那麼一瞬,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束手無策。
“但我就算是死,也會拉迦南同歸于盡!”
路淵眼底閃過一絲瘋狂,令巴德利心頭一顫。
當年,卡斯珀為了守護獸族出逃,選擇在獸星上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