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林好不容易回過神,又是無奈又是歡喜。無奈的是自己本來想幫這外孫女的計策,居然被她自己攪黃了;喜自是因為如此才女竟是他家的外孫女,怎能不羨煞旁人。
于是,這把家主和衆長老困在八仙廳一上午的事,就這般一錘定音了。
該說的都說了,該讨論的也都讨論了。老太君便把她的子侄們遣散了,又牽着鐘挽靈在衆婢女的簇擁下回了自己的宅邸。
幾位長老見這位大家的老娘走了,也都松了一口氣,這才紛紛趕往茅房一解□□之急。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就是三個月。
今日正是佬仙門主母八十大壽。
因為這位主母特殊的身份以及那段為人稱道的傳奇,每回老太君的壽宴都分外隆重,來拜壽的賓客衆多且非富即貴。
這日從早到晚,進山之人絡繹不絕。城中客棧早已人滿為患,山道仍是車水馬龍人流不止。佬仙門中的門人和百姓早已習慣,民居們紛紛打開自家大門,有擺出小攤的,有迎住不上客棧的四方來客往家中暫住的,有兜售各種特産手工藝品的,有做些小吃點心的,如同過節趕集一般,熱鬧非凡。
山城中位置最高、占地最大、裝飾最為華美的,自然是鐘府。此時鐘府内外忙得不亦樂乎,張燈結彩迎客備宴堂前院後忙得不可開交。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這般忙碌。
一名略顯富态的婦人斜依在花園中的貴妃椅上,對着婢女特意從房中擡出的梳妝台照個不停。那婦人約莫三四十歲,長相端麗,有一雙上挑的桃花眼,有幾分魅色,雖是有些過于珠圓玉潤,但看得出發福前算得上個美人。可惜本還能算秀美的臉上此時上了過重的脂粉,隻讓這魅色落于俗氣。可那婦人還不自知,還拈着瓶瓶罐罐的脂粉讓婢女一一幫她試。
此時,一位身着绛紫繡金富貴花長襖的老夫人從前院匆匆而來,一見這架勢一雙慈眉不由地都皺了起來,忍不住罵道:“水兒,你怎麼還在這……這,這像什麼話?”此人正是鐘氏現任當家鐘林的正妻淼氏,而那庸俗的婦人正是她的長媳鄒水兒。
鄒水兒對淼氏的怒斥很不以為然,也不起身給婆婆請安,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面命婢女攆着胭脂,一面不鹹不淡地答道:“我怎麼了?我喜歡在陽光下描眉,暖和還看的清楚。”
淼氏氣不打一處來。可此處是與雅竹苑相連的側院,人來人往的。大庭廣衆之下,淼氏實在是拉不下這個臉,隻得壓低聲音勸自家兒媳:“這是側院,一會客人就要來了,你、你……哎,你這般成何體統啊?”
鄒水兒蠻不在乎地捋了下頭發,輕佻地答道:“那正好呀,讓那些貴客們也看看你這美豔動人的兒媳婦。”
淼氏皺眉無言以對。美豔動人與否,她不知道,水性楊花是肯定的。可淼氏不能說。這狐媚子别的長處沒有,勾引人的本事了得,迷得她兒子七葷八素非她不要,對其言聽計從。而淼氏和鐘林就隻有這麼一個兒子,失了這個長子嫡孫,别說淼氏心不心疼,可能連她相公鐘林的家主之位都會動搖。
淼氏也曾想教訓教訓這個不知禮數的鄉野潑婦,結果這女人竟然直接帶着她孫兒離家出走,逼着她兒子把人給求回來,還害得她被自家原本乖巧的兒子狠狠數落了一番。那之後,淼氏再怎麼看不過去,也隻能由着這女人作威作福。
可今日是老太君壽辰大宴,大家都忙不過來,此時真由不得這女人在此作妖。
淼氏咬了咬唇,隻能忍着怒氣,好言相勸:“今日是老太君大壽,老太君早已吩咐衆人,此次她另有要事公布,必須慎重。你好歹也做點事,不然讓二爺三爺家的人看去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