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冠哪受過這等委屈。之前憋着不說,是覺得自己一把年紀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庶民女孩吓得尿褲子,說出來實屬丢人,沒好意思說。現在可好了,阿爺不幫自己出頭,還怪上他不争氣了。這世上有這麼沒道理的事嗎?
這事說到底,也得怪他阿爺。好好的逍遙王爺不做,偏要沾這修仙煉氣的事,自己跑來這種窮鄉僻壤,拿熱臉去貼庶民的冷屁股也就罷了,還要拖他下水,給他請了個什勞子的仙尊師父。屁的仙尊,隻會折騰他,半點卵用沒有。還有他那個廢物點心師兄,讓他做自己的仆役小厮都是高估他,說起來也是旋光境的修士,居然還制不了一個小女娃子,真正屁用沒有,又低賤又無用。
李冠真是越想越生氣,咬牙切齒道:“回去我再也不學什麼仙法了。”
齊王正頭疼,也不知這小崽子發什麼神經,可萬一這小崽子在這裡發起瘋來,他這臉可丢不起,隻得揉着眉頭,道:“好,隻要你娶到了鐘家的那個神童,不練就不練吧。”齊王這算盤是打得啪啪響,有真鳳孫媳婦在,還怕曾孫輩生不出真龍天子呀?再者,娶了鐘氏的掌上明珠,就等于得到了整個鐘氏的助力,即便沒有仙人後代,沒準這代就能如登大寶也說不定呢。
李冠哪管得了這麼多算計。甭管什麼才女不才女了,要他娶一個鐘家的女人為妻?他今天剛被一個鐘家的女娃教訓得滿地爬呢!當下,他就想桌子一掀走人了。
李冠還沒發難,有人已經不幹了。原因很簡單。光這張桌上,還有三個男童。三個男孩身邊的家長是作何打算的,一目了然了。
一位文質彬彬的山羊胡男子,親和地笑笑,打起了“圓場”:“王爺息怒。小王爺許是累了。小孩子都是這般心性,你何必與他賭氣?不過說真的,學東西也好,與人成婚也罷,最重要的還是本人喜歡,強扭的瓜不甜呐。”
齊王不屑地冷哼了一聲,瞟了一眼那山羊胡男子,覺得有些眼熟,隻大約覺得好像是個京城的京官。他常年在轄地魯泺,進京次數有限,即便進京,也不是什麼等級的官僚都有資格跟他說話的。既然眼生,想來這山羊胡的中年男子也隻是不過如此的人。這樣的家夥,不僅與自己同桌,還陰陽怪氣地對他指手畫腳?
這麼一想,齊王越發覺得這看似和善的男子不僅沒有自知之明,還包藏禍心。
“這話說得好笑,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容無知小輩恣意妄為?”齊王毫不客氣地反駁道。“你出此狂言,視孝悌禮儀為何物呀。”
“王爺說的沒錯。”齊王身邊的矮胖男子應和道。“陳掌教這話說得太輕率了些,你可是太學院掌教啊,怎能如此輕慢地說出這等無視禮教之言呢?”
齊王記得這人姓沈,任戶部尚書,他姑且與此人打過一些交道,是個貪得無厭的家夥。沒想到這雁過拔毛的家夥居然會來給人送禮拜壽?莫不是打了點石成金的盤算吧。倒是那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居然是新皇欽命的太學院掌教?他那個侄兒陛下還真是沒有用人的眼光。
到底是混迹官場之人,腦筋是轉得真的快。齊王還沒想完,沈尚書話鋒一轉,谄媚地對齊王笑道:“不過,王爺也是輕率了。”
齊王一愣,摸不準這油滑奸詐的沈胖子想整什麼幺蛾子,一時還不敢輕易反駁。
“王爺何等尊貴呀,小王爺又是何等身份?即便王爺對佬仙門青眼有加,可佬仙門終究是江湖門派。王爺怎能因一時之好,讓小王爺娶一個江湖女子呢?這門不當戶不對,與禮教不合呀。再說了,小王爺一表人才天資卓絕。而那鐘家神童不過是江湖傳聞,未必名副其實。兩人也未必相配呀。”
沈尚書不愧是官場巨奸,一席話說得圓潤又尖銳,乍一聽好似是在幫齊王說話,實際上是拿齊王的話鋒攻擊齊王自己,還順便挑唆了祖孫關系,不可謂不毒。
齊王真是氣得直磨牙,還說不出一句話。大家都是帶着自家得意小輩來的,什麼目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虧他們好意思拿這些話來說他不是。話說得漂亮,可他們自己又有何不同?
恰在此時,禮花炸響,鑼鼓喧天。三處戲台合為一處,上演的戲碼換成了八仙賀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