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信号,壽宴已經進入了下一個環節。
接下來便是壽星送福。其實就是小輩、賓客一一上前與壽星賀壽送上賀禮,壽星與其回禮贈祝福。所謂祝福即為壽桃糕點之類,意在讨個彩頭。
隻是這鐘府的壽宴來客實在是太多了,所以做了調整,讓酒宴和賀壽以及仙戲并行。這信号則說的是佬仙門宗室子弟和門内弟子的賀壽已經結束了,輪到了賓客賀壽。
鐘府壽宴的這一環節也有些特别。李老太君的壽宴來客多且貴,賀禮也是豐厚珍稀。賓客一多,禮物也雜,有的多有的少,有的大件有的小件。若是跟尋常一般,賓客帶着賀禮上前賀壽。一來,若是大件與大件相遇,很難走得開,更難免有所磕碰,會傷了那些金貴的禮物。二來,各家實力不同,禮物珍貴程度也不能以大小論之,可圍觀者不知貴賤,難免妄加評議。無論哪種都會引起矛盾和混亂。這大壽之日,若有個磕碰鬧将起來,不管哪一方都很難看。
是以,鐘府安排是,司儀宣讀賓客名字并報賀禮清單,賓客帶着親眷上正堂拜壽星,接壽星贈福,同時這家已經入庫的賀禮讓人擡着再從大門口走一趟,再次入庫。這般,既免去了可能會有的麻煩,又讓來客路人們看到熱鬧精彩,給家族長了門面。可謂是一舉兩得。對尋常看熱鬧的人來說,這可是一出好戲。原因無他,既能看到平時見不着的諸多了不得的人物,又能瞧見稀世罕見的奇珍異寶,可比仙戲雜耍有趣多了。
這次賓客中,齊王不管是論身份還是論親疏,都是排在前位的。戲班還在改換戲台,正堂那邊就有小厮來接了。這讓齊王覺得很有面子,頓時也不計較剛被同僚戲耍的事了。
看着小厮迎來,齊王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想來也是當然。以他的身份,以他和佬仙門、李老太君的關系,讨要個未來孫媳婦,還不是小菜一碟嗎?要防,也隻需防着被人捷足先登罷了。更何況這次賀禮,他可是下足了成本,做足了準備的。
齊王得意地站起身,抖了抖自己衣袍,四下瞟了一眼同桌,拽起還臭着一張臉的李冠,喜不自禁地跟着小厮前去,仿佛自己已經赢了一般。
這齊王一走,其他人自是坐不下去了。前面醜話,那是齊王欺人太甚。可誰都無法否認,這齊王确實是今日來賓中優勢最大的那位。當看到齊王帶着他家那跋扈的孫子一出場,一衆奔着鐘家神童來的世家貴胄,心多少都涼了大半了。
但,來都來了,這熱鬧不看白不看。
齊王拽着李冠跟着小厮前去,還是在主廳門外疾言厲色地狠狠叮囑了李冠一番,才一同進入了正堂。
堂前已經聚了不少看熱鬧的人,反倒是戲台無人問津。
李老太君正坐在正中的日照山河圖前的太師椅上,跟前站着兩對金童玉女,手上捧着金盤玉裹。童男手中玉裹乘着的是壽桃糕點,是饋贈賓客的。而童女手中的金盤呈的是錦鯉花糖,是贈與孩童的。堂上也圍着不少人,都是鐘氏一族的老人們。
齊王一踏進正堂,司儀便朗聲念叨:“魯泺齊王府,南海紅珊瑚人物雕花嵌珠屏風一套,龍山墨玉重芝如意一對,黃金西王母像一尊,金玉盤雲香台一套。”
堂下衆人有人驚呼有人贊歎。不愧是一國王爺,這手筆,普通富貴人家隻怕下彩禮迎親也見不到這般壕闊。
齊王洋洋得意地帶着李冠闊步上前,笑盈盈地拱手拜道:“祝家姐福壽綿長。”
這一聲“家姐”又引得堂下議論連連。
齊王心中暗自得意。這自然是經過他謀算的。不但給足了佬仙門和李老太君面子,也讓衆人清楚齊王府和佬仙門的親密關系,讓那些暗中打着同樣算盤的敵手知難而退,也讓佬仙門難以推脫他一會的強勢提親。
老太君起身相迎,笑呵呵地伸手做了虛扶的手勢,連聲稱好。
李冠也緊跟着齊王,乖巧地拜道:“祝奶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隻是這表情啊,總覺得有點苦哈哈的,聲音也有些有氣無力。
老太君卻像渾不在意,笑呵呵地揮手讓身邊金童玉女遞上壽桃包和錦鯉糖,隻是慈愛地關切了一句:“侄孫兒可是身體不适,怎的無精打采?”
這一聲“侄孫”令齊王心情大好,甚至忘記了李冠剛才那不太妥的表現。他立馬拍了拍李冠的肩,對老太君笑道:“哪裡的事,這小子身體好着呢。他啊,是白天跟着家姐那長孫佳男玩得太瘋了,這會有些乏。這麼大個人了,還沒輕沒重的,讓家姐見笑了。”
老太君笑道:“侄孫還隻是個孩子嘛,齊王何必這般苛責呢。”
齊王哈哈大笑,按着李冠向老太君道謝。
本來這時,齊王應該随同小厮退場返回原座,然後司儀宣讀下一位賓客拜賀。可他齊王今日就是打定主意霸場,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下一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