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李嬷嬷?”
聽到嬷嬷兩字時,鐘挽靈已有不詳之感。
隻聽那管家唯唯諾諾地答道:“還能是哪個李嬷嬷啊,就是一直跟在老太君身邊的那位大嬷嬷呀。”
衆人大驚。幾位剛坐下的長老,又一次站了起來。
鐘挽靈身體微微晃了晃險些沒站穩,腳下一頓,不是站定,而是直接邁了出去。“帶我去。”
管家一愣,被鐘挽靈拽着連滾帶爬地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向自己主人張望。
鐘林這才反應過來,連忙一邊喊着,一邊追了出去。“晚蘭!你不能去!”
那是一間外苑的一個單間小院,是個自帶天井的獨院。衆長老和鐘挽靈趕到時,小院外已經擠滿了人,這種小院子不過一兩平方,實在站不了幾個人。守着的管事還算機靈,一個人往門口站着一堵,以一夫當關的架勢攔住了來看熱鬧的人。
總管、管家帶着衆長老和鐘挽靈,跟着前來報信的仆役,攆開了圍觀的人群。
鐘林沒敢讓鐘挽靈進屋,隻讓她在外面等着别靠近。事實上,這不大的房中已被幾位長老占得滿滿當當,即便鐘挽靈想進去,隻怕擠進去都有些困難。
擠進去其實并沒太大意義。這是一個一門一廳一室的結構,房門一開,一目了然。穿過大開的大門,能夠看到房内的陳設十分簡單,牆上窗上祈福的年畫被胡亂地撕破,用暗紅的液體胡亂地寫畫了什麼。那位忠誠的老婦人身穿一件大紅的袍子,就這麼筆直僵硬地吊在正中的房梁上。
透過人與人的縫隙,鐘挽靈能夠看到房内一片混亂,牆上被人用紅色腥臭的液體畫花了,她想該是什麼東西的血,筆迹淩亂地寫着“冤”“恨”“仇”“詛咒”之類的字樣。
“怎麼搞的?”有人掩着鼻問道。
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這位嬷嬷在鐘家地位很高,鐘家對她頗豐,怎的生出了這麼大的冤屈,需要以死伸冤?
管家似乎知道些什麼,卻支支吾吾不說話。
鐘林站在最裡面,手裡拿着一張血迹斑斑的紙,頹喪地說:“原因在這。”
“啊?說的啥?”
鐘林卻不想讀,隻擡起頭,看着吊在屋梁上瞪着充血的眼睛俯視着他們的屍體,悲憫又嫌惡地歎道 :“真是一個忠貞卻愚蠢的奴才。”
其他長老不明所以,一個佝偻老頭擠到鐘林身邊,一把奪過鐘林手上的紙,讀道:
“……鐘家之人忘恩負義,殺老太君,掩蓋真相,我生而無能,伸冤無路,無法為主報仇雪恨。願我死而化鬼,詛咒鐘家狼子代代不得好死!……将鐘家子子孫孫拖入黃泉地獄,以報、以報血仇!?”
鐘實氣憤地将紙揉做一團,扔在地上,大罵:“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區區一個奴才,竟然詛咒主人世代!?真是罪該萬死!”
鐘實氣急了,當下就想把李嬷嬷的屍體拽下來,踐踏鞭屍以洩心頭之恨。衆長老們雖也憤恨,卻是心有戚戚焉,紛紛出手阻攔。
“好了,子厚(鐘實的字)别這樣!下人們都在外面看呢!”
“是啊!人死為大,不可如此。”
“此事不宜鬧大!”
“都夠了,别擱這丢人現眼。”鐘林擺擺手讓衆人安靜,又擡頭複雜地看了一眼梁上的屍身,道:“這樣吊着不是事。平安(鐘和的字),去找幾個人來,把她放下來。吩咐管家,讓外面的都散了吧。嘴都閉嚴實了。”
鐘和匆匆跑出房外。路過小院的時候,他看了留在房外的鐘挽靈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快步趕到門口,對守在門口的管家耳語了幾句。管家連連哈腰點頭,沒一會就點了幾個人過來,有兩三個人向着門口圍觀的人群去,兩個青壯的仆役跟着鐘和匆匆返回房中。
嬷嬷被這兩名青年仆役抱了下來,平放在地上。
“她是決心要咒死我們啊!居然穿着紅衣上吊,隻怕還挑了子時嗎?”這聲音聽起來是鐘實。
鐘挽靈聽說過,民間有這樣的傳聞,含冤無法昭雪的人身着紅衣在陰氣最重的子夜上吊,便可靈魂不散,化為厲鬼,永生永世糾纏與她有冤仇之人。
知道這個傳聞的人很多,再加上那封信,難免讓人不安。
“這……這也太狠了,我們鐘家待她不薄啊!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啊?”
“是啊,老太君又不是我們殺的,冤枉好人也不是這麼冤枉的啊!她那話說得,好像是我們殺了主母似的……這也太不講道理了!”
“就是啊,真的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也有人顯出了畏懼。“可是,跟鬼講不來道理吧?”
“嘶……她現在該不會就在這吧?”
這時候,就得問佬仙門靈視強者了。衆長老紛紛看向鐘澄。鐘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卻終是沒說出什麼來。
但,有人替他說了他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