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沛城是湘漤州府,又是中原往去燕雲官道上最後一座大城,雖是依山而建,卻甚是繁華。湘漤地區民族衆多,又在水陸多條要道岔口,來往胡商雲集,極具風情。
一名戴着鬥笠的劍客匆匆穿過商販雲集的碼頭,快步輕蹬了幾步躍上陡峭的台階,翻過一處矮牆,轉進了一處僻靜的小巷。
小巷後是一批破舊的矮屋,層層疊疊的了無生氣。劍客環視四周,轉進了其中一個矮門,裡面是一個僅有方寸天光的天井,牆角跟生出不少雜草。劍客敲了敲一側的木闆。那木闆立馬就開了,木闆門後探出個人頭來,是魏萌。
“師兄……”魏萌剛開口,劍客連忙将人攘進屋内,進屋關上房門,這才脫下鬥笠,正是梁從雲。
“其他人呢?”
魏萌接過梁從雲的鬥笠披風放到一邊,說:“孫師兄說他有别的主意,讓我先回來。延炎和宋師兄去城東了,還沒回來。師兄,城南那邊怎麼樣?”
梁從雲輕輕“啧”了一聲,擺擺手,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那個孫兆陽又想整什麼幺蛾子?哎之前在丹城,我還以為他就是個書呆子,怎麼跟着鐘挽靈才出來這幾日就這麼活絡了?你們那有成果?”
“沒有,城西北卡得嚴,打個散工都需官府證明文書不可。”
按那日整理出來的地圖所示,和沛是湘漤荊州地區的重中之重,發生的案子也是當地之冠,雖無妖魔大案,失蹤人數卻比湘漤一州加起來的還多。鐘挽靈當機立斷,便派了梁從雲五人先行,潛入調查。
這時,有人敲門。魏萌和梁從雲相視一眼,梁從雲起身站到柱後,魏萌方才開門。
梁從雲見進來的是趙延炎,這才從柱後走出。“你怎麼也一個人回來了,滄瀾人呢?”
趙延炎擦了擦汗,緩了口氣,說:“宋師兄厲害,他被竹山營招去做文書了。”
“哈?”梁從雲聞言驚怒:“宋濂這傻逼,讓他收集情報,怎麼跑去軍營做狗了!?”
魏萌、趙延炎均不明梁從雲緣何突然暴怒,隻能勸他息怒免得引來旁人注意。
“師兄别生氣,師傅不是說了嗎?軍中也需要人,宋師兄是為了任務。”
“是啊,這不正好成了師父的安排嗎?”
梁從雲甩開兩人的手,恨恨地哼了一聲,憤然坐回桌,又見趙延炎語帶猶豫,似有心思。“你怎麼了?”
“我……”趙延炎猶豫片刻,在梁從雲身邊坐下,嗫嚅般說出鲠在心中的話:“我實在不懂師父……噢,事都我們做了,功勞他們拿,這麼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怎麼想得出來的呀?難道真為了加官進爵?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況且,武天節精明多謀出了名的,若真是容易的事,能答應這麼好的要求?而且,副手,名義上是好聽了,副閣主,可在武天節手下能有好?到頭來還不是要被打壓。而且……”這不就跟犧牲他們換她自己功名一樣了嗎?這實在不像他認識的鐘挽靈。真叫人失望。
梁從雲放下茶杯,冷冷說:“倘若真如此,那我們就一并叛出師門。趨炎附勢,不配為我師。”
趙延炎憤憤地點點頭。
魏萌頭疼,連忙勸說:“梁師兄你别這麼說,延炎心思單純,你别和他一般見識。”
“說誰呢?”趙延炎不滿地叫道。
魏萌一把按住趙延炎的肩頭,繼續勸:“師父這麼做肯定是有苦衷的。湘漤的情況那麼糟糕,局勢撲朔迷離,武天節又不肯出手,還禁了師父的足。如此下去,隻怕釀成大禍。師父既然說不是馬上要,估計就是一個麻痹武天節的由頭,一來緩和與武天節的關系,制造能讓武天節出手的可能;二來讓武天節出讓主導權,好讓我們能出手調查。嗯,事實就像師父所料,武天節第二天果然就讓我們離開了,還讓我們有需要可以直接調度分閣弟子。這不是很成功嘛。”
趙延炎撓撓頭,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師父果然厲害。”
梁從雲卻是頗嫌棄地瞪了魏萌一眼。“你這厮怎麼說話跟宋濂那傻逼一樣了。你道我不知?”
魏萌隻能苦笑以對,轉頭去問趙延炎:“延炎,你和宋師兄在城東可有其他發現?”
趙延炎猛灌了一杯水,一邊點頭說:“有的有的”,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攤開,放在桌上,興高采烈地說:“你們看這。”
梁從雲和魏萌探頭來看,隻見那張紙是一張招工的告示,招工的是和沛五福樓。
趙延炎十分雀躍,拍着那張告示,興高采烈地說:“師父不是讓我們找機會潛入城防、市井和這五福樓打探消息嗎?我們的機會來了!”
梁從雲和魏萌卻神情嚴肅。趙延炎奇怪問:“怎麼了?”
魏萌拿起告示,仔細讀了兩遍,眉頭皺得愈發緊了。“這很怪。”
趙延炎從魏萌手中抽回公告,掃了一眼,并無什麼奇異的,要說有什麼跟其他店家不太一樣的,就是薪資略高了些,也不知是天下通号,還是這五福樓人傻錢多,這和沛分店的薪資竟跟臨安京城的薪資有一拼。“沒什麼不對呀?給的還挺多,嚯,若是幹得不錯,另外還有賞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