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很快傳到了點着火把的那角石室,那邊一陣騷動,原本擠在一塊報團取暖的人群迅速分離出幾個人來。那幾個人罵罵咧咧地被推出了人群,卻是什麼也沒敢說。
“女俠你别聽他瞎說!這人得罪了東家,當天被揍了,這才恩将仇報瞎說呢!”這邊的幾個人連忙勸說。
白藥翻了個白眼,不耐道:“這人說的沒錯,那姓卓的是想讓你們死。當天會場上,當着本姑娘的面就敢殺人滅口!我兩個師兄弟就差點在那個什勞子宴會上遭了那狐狸臉毒手!後來那姓卓的就攔着官軍,我說是為了什麼呢,原來是為了找你們啊!”
“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白藥斜了山羊胡子一眼,用手指捏着眼睛,說,“那個穿得紅彤彤吊眼睛紮高馬尾的惡婆娘你們見過吧?跟在姓卓的身邊的。”
山羊胡子表情一僵,顯然想到了一個人。
白藥立刻乘勝追擊:“就是她啦,是她炸了别院!我師伯親手擊退了那婆娘,就在昨天早上。如果你們那東家真的想要你們活命,會在找到你們之前就炸房子嗎?現在那别院都被那惡婆娘炸成廢墟了!”
“對、對!女俠說的沒錯!”那男人突然高興地喊起來,“一定是他們炸了通道,才使我們困在這裡的!”
白藥一驚,連忙讓他繼續說。
那男人手腳并用地解釋道:“這個通道原先隻是被玉娘娘鎖上了,并沒有塌!娘娘是為了保護我們,她知道鬼東家會來殺我們!後來也确實有人想打開通道,然後就,地動山搖的,然後通道就塌了!”
男人歇斯底裡的吼聲在石室裡回蕩。
白藥突然注意到一件事。“你說,這通道塌的時候,那個女的,就是你說的玉娘娘,她在這個石室裡?”
男人欣喜若狂地點點頭,其他人卻全是迷茫的神色。
“對,沒錯。娘娘知道,隻有我看清了鬼東家的真面目!娘娘隻信任我!”
“那她又是從哪裡出去的?”白藥急切地問。
男子一頓。
身邊的幾人受了白藥的好,自然是想相信她的,可突然說他們從前的衣食父母是想害他們的吃人惡鬼,還由一個瘋老頭作證,還是很難信服。
有人嗫嚅似地反駁道:“說了是鬼了,鬼當然是穿牆就出去了啊。”
“你們能不能安生點,萬一是條能出去的路呢?”白藥沒好氣地瞪了那人一眼,耐心地等男人說。
男人認真地端詳了一會白藥,說:“你不會害玉娘娘吧?”
白藥皺眉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目光渾濁,尖嘴猴腮的,實在不像是會關心他人的類型,但仍是說:“她不來招惹我,我也不會去招惹她。”
男人這才指了一個方向——血紅妖花後的一面爬着青苔黴迹的牆。
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紛紛退開。
白藥也皺了眉。她倒不怕,主要是這不知名的花實在是太臭了。
白藥苦惱地揉了揉臉邊的鬓發,走到花海邊,一手捂着鼻子,一邊仔細觀察了這些她從未見過的花草。
要知道,她可是正統藥王谷出身,什麼花草她沒見過?别說花草了,但凡能入藥的,化作灰她都認得。可這玩意,她還真沒見過。
可白藥這一扒拉,還真讓她扒拉出了一些東西——她竟然發現這些花是有花盆的!搞了半天,這些花還是養殖的盆栽?
白藥連忙扒開邊緣一株的花葉,頓時手一僵,隻見那些花葉果然是插在一個半球形的盆裡的,隻是這盆有鼻子有眼的,沒錯,是真的有鼻子有眼,那是一顆頭,一顆倒置的頭顱,頭發就像根須一般紮在水裡,眼睛已經腐爛了,就剩下兩個窟窿,草葉的根須從窟窿裡伸出來,跟底下的頭發糾纏在一起,臉皮嘴唇被泡得發漲,泛着清灰的白色,滑唧唧的像是皂片似的,一碰就掉下來一片,落進水裡就化了。
白藥忍着胸中翻江倒海,一連扒開了好幾株妖花的草葉,全是如此,唯一的不同隻是有些還留有死者生前的容貌,有些則完全化作了枯骨。
這哪裡是什麼花海,這分明是屍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