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自己的想法逗樂。

癡笑幾聲，丢開手機，起床洗漱。

下樓吃完早餐，和家人坐在庭院，圍爐煮茶。

桂圓在烤盤上爆皮收汁兒，半焦的棉花糖騰起絲絲甜意。

莊雪依往茶盞中澆入開水，溫筅燙盞。

放入茶葉，量茶受湯，調如融膠。

再沿盞壁注水，手邊屏幕亮起時晏的視頻邀請。

她做賊心虛，趕緊拿起手機，起身推诿：“爸爸，你來吧！我接個電話！”

“這孩子……”莊爸爸念叨着拿起茶筅繼續。

顧風禾笑得意味深長：“什麼人這麼重要呀！”

莊雪依暗自歎息，佯惱皺眉，“老闆啊！”

顧風禾：“那你快接，快接！”

眼尖的陳森挑眉，口中吐出紅棗核，慢悠悠吐槽：“誰家正經老闆放假給員工打視頻。”

顧清禾：“吃都堵不住你嘴。”

……

到二樓，莊雪依緩口氣。回房打過去，他立刻接聽。

“老婆，在幹嘛？”

時晏前傾着身，面上含笑。眸光流轉間，仿若千朵桃花開。

她的心再度亂了節拍，如回少女時期的悸動。

也因這同一稱謂，重新定義的“一世承諾”。

“剛……洗完。”

可開口的謊言，如一柄利刃，毫不留情劃開虛幻夢境。

垂眸一刹，神情黯然。

時晏未有所覺，“我去接你？一起吃早餐。”

“我直接過去更方便。”

她隐晦地拒絕，重展笑顔：“十五分鐘到。”

“好，慢點。”

“知道。一會見。”

結束通話，踱步到窗邊。

撥開窗簾一角，莊雪依望向樓下家人，言笑晏晏。

心中信念，緩緩聚攏。

她想，遲早有那麼一天——

他會變回從前的樣子，同她站在他們面前，得到最衷心的祝福。

-

分别不過一晚。

再相見，目光交彙，情難自已。

早餐吃回床上。

床尾巾湧動墜地，撩起一江春水。

頂層落地窗外，太陽升高一度。

陽光，透過緞面提花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

震蕩平息一陣。

時晏摟着她，潔白被褥裡探出頭。

“餓不餓？”他問。

“有點。”

莊雪依擡眸，面上兩抹紅暈。亮晶晶的眸子裡，溫軟柔情。

他出神好一會。

下巴窩進她脖頸，貓咪似的左右蹭，“老婆，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側過身，擁在他懷中。

“幹脆讓他們把早餐送來，我們不出去了？”

他說着，指尖如蜻蜓點水，觸在她肌膚。

耐住一下一下，撥弄心弦似的奇異快感。

莊雪依捂住胸口被子坐起來，毫不猶豫搖頭拒絕，挑眉笑道：“沒你那麼好的精力……”

“我隻想多抱你一會。我發誓，如果……”

她立刻伸手攔在他唇邊，阻止他說下去，“别随便發誓！”

“别随便立flag！”

——無比相似的一句話，猛然自腦海深處浮起。

仿佛還混着，那年夏夜的蟬鳴。

一隻無形的藍色口罩，在他眼中遮住她的下半張臉。

隻露出那雙急切的狐狸眼，與記憶裡，有些許重合。

“為什麼？”他怔怔地問。

她思索着開口：“玄學？”

他不由笑了，認真注視她眼睛，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心，一時提到嗓子眼。

莊雪依忍住不躲開他視線，指關節輕碰他前額。

裹上浴巾離開，笑眼一掃而過，“夢裡！”

時晏端詳她背影，眸色黯然。

蒙頭鑽進被子，枕邊手機震動不止。

他傾身一瞧，攬着被子起身接聽。

笑意歡暢：“兄弟，忙完了？”

……

莊雪依出衣帽間，他剛挂斷電話，單穿一條運動褲走來。

裝束雖不雅，模樣卻是意氣風發。

恍惚間，她有種重回青春年少的錯覺。

喜憂參半，忍不住問：“……誰啊？”

“以前的哥們。”

他眉飛色舞，踩着探戈舞步到她跟前，握住她肩膀旋了個圈，“等會請我們吃飯。”

“好。”笑眼彎彎，她暗自松了口氣。

十一點左右，踏入餐廳深處。

中式的雕花木門，由衣着古樸的服務生向前推開。

莊雪依與時晏攜手并進，随她到左側屏風前，鼻尖嗅到一股濃郁醇厚的紅茶香氣。

服務生輕柔出聲，“秦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我正泡茶呢，時晏，快帶你女朋友進來！”

屏風後，傳來一道莫名耳熟的男聲。

“有客不迎，你說你像不像話？”

身旁，時晏笑着調侃，向裡去。

莊雪依緩着步調，皺眉沉思間，回憶“秦”這一姓氏。

剛想到一個人，視線正與他相撞。

他擡手指來，表情驚異，“诶竟然……”

她微微搖頭，眼神祈求，在時晏回頭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