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就像是一顆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溫然沒有着急回答,他單手撐在洗手台上,十根潔白的手指在燈光的照射下骨節分明,他懶洋洋的說: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詢問我?為于白一出頭?”
“呵,”席朗冷笑一聲,他面目扭曲,“我隻是想收集一些那家夥追人時候的蠢事。”
他就是出于這個理由來試探溫然。
如果溫然也喜歡,那他揭破于白一喜歡溫然這件事就不是什麼秘密,如果不喜歡,那他就不會追問所發生的事,他可不認為溫然那麼敏銳的人不知道于白一喜歡自己。
這腦回路也太詭異了吧。
溫然一臉詫異的看着席朗:“你是不是有點太扭曲了……?”
席朗不置可否。
他認識吳煩的時候,青少年時期的他長得瘦瘦小小,跟個小雞仔似的,尤其是在一群人高馬大的外國人中間,明顯得不能再明顯。
那時候他隻是單純對這個弱小的家夥感興趣,畢竟每個人都有英雄情節,而英雄需要一個可以拯救的“美人”。
但是沒想到,隻是第一次打招呼就把他吓到了。
他承認,年少輕狂的時候在外貌方面有些驚人,但也不至于把人吓哭吧。
為了化解誤會,他于是時不時過去堵人,好不容易堵到人的時候,等到了于白一。
——然後被狠狠揍了。
除了年少時的丢臉事,他不喜歡于白一另一個原因就是,對于吳煩來說,于白一的地位遠遠高于所有人,甚至比他父母還要高。
他也清楚,吳煩父母都是耽于享樂的人,所以吳很大方面将自己對家人的感情寄托在于白一身上。
于白一說一他絕對不會說二。
當初會選擇創立遊戲工作室也隻是因為想要和于白一一起工作罷了,他不是不明白,他們兩人的關系更像是家人一樣,沒有任何暧昧因素,可是戀愛中的人總是沒有理智的。
席朗繼續努力:“我們可以交換信息啊,我可以給你說他年輕時候的事啊,你給我講一點他的黑曆史。”
他要的不多,隻是一點把柄就夠了。
溫然沒搭理他,他扯過一旁的紙巾慢慢的擦拭手指,過了好久他才慢悠悠的說:“你們為什麼會選擇開遊戲工作室啊?”
席朗本來還以為高風亮節的溫然對自己的提議不感冒,所以他把這個誤以為是溫然的試探,他立刻擺出自己的信譽:
“因為大學就學的計算機,而且那時候于白一就做了一款小遊戲,所以幾個志同道合的家夥就聚在一起決定開個遊戲工作室了。”
“是嗎?”
“當然是了,”席朗掏出手機,他很快找出當時的照片,“你看,我有證據的。”
手機裡冒出幾張照片,于白一一臉不爽的看着拍攝人,那時候的于白一更年輕一點,全然沒有現在的溫和圓滑,反倒更顯的鋒利嚴肅。
帥氣的臉上全是不爽的戾氣。
他的眼神放在照片裡的桌面上,桌上的電腦出現一張模糊的ui界面……唔,非常熟悉的界面呢。
看了幾張照片後,他挑眉看向興緻勃勃的席朗:“你喜歡這個人?”他指的就是于白一身旁的吳煩。
席朗:“……”
席朗:“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拍的關于于白一的照片裡都有這人啊。”要麼他喜歡于白一,要麼醉翁之意不在酒。
席朗:“啧,你比于白一還難纏。”
他肯定會祝這兩個家夥百年好合,鎖死一生的。
溫然笑眯眯的看着他,狐狸眼裡盡是思緒流轉,這家夥比他想象中的好對付啊,他繼續說:“我們交換個聊天方式吧。”
席朗松了口氣,他現在隻想減少和這人的聊天,城市套路太多,他玩不過啊,這家夥還是丢給于白一對付好了。
“啊,我手上都是水,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手機。”席朗剛剛點開微信界面,聽到溫然那麼說,他下意識的接過手機。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擦手了,為什麼還有水。
溫然餘光瞥見于白一的頭像,了然的點頭,看樣子“十元”的身份也弄明白了呢,他笑眯眯的接過手機,兩人交換聯系方式的時候他突兀的說:
“你知道嗎?我和于白一都沒有交換聯系方式呢。”
“……”席朗倒吸一口冷氣,“沒,沒加嗎?”
他可不認為于白一和溫然認識後不交換聯系方式,那麼于白一選擇不交換隻有可能微信号本身藏着很多秘密,暫時不能讓溫然發現。
溫然心滿意足的拿着手機走出去,他要于白一的過去有什麼用,要現在和未來才有意義啊。
于白一實在坐不下去,搞不懂這兩人去廁所怎麼去了那麼長時間,剛剛走到門口溫然就慢悠悠的出來,意味深長的拍了拍于白一的肩膀。
而席朗則是一副想死的樣子靠在牆壁上。
于白一:“你怎麼了?”
席朗:“我對不起你啊。”
于白一聽得毛骨悚然,真稀奇,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人沖自己說對不起。
——他做了什麼?!
重新落座後,幾人又恢複了飯局,不過氣氛很奇怪,就連遲鈍的餘宇澄都察覺到了。
席朗心裡不爽,他人生的第一次吃虧在于白一身上,結果第二次吃虧在溫然身上,一想起他就心塞塞,于是立刻給溫然灌酒。
不過他灌一杯于白一擋一杯,于白一硬生生擋醉了。
餘宇澄有些吃驚:“這家夥瞧着五大三粗,怎麼酒量那麼差。”差就算了,還擋酒。
席朗看到于白一喝醉了,心情也舒暢很多,神秘莫測的溫和笑容又重新爬回臉上,他扶了一下眼鏡,冷笑一聲:
“哈哈哈,那家夥就是體質弱所以才會鍛煉啊,别看他肌肉硬,他對很多東西都過敏啦。”
溫然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咬着面前的酒杯,苦澀的啤酒沁潤他的嘴唇……這家夥不單單對芒果過敏嗎。
不過本來幾人就吃得差不多,眼下于白一又醉了,幾人便商量着回去,原本應該由席朗帶于白一回去,不過他心情正好,于是決定幫于白一一把。
他看向餘宇澄,而餘宇澄也看向他,在這一刻,在兩人無辜的對視中,腦内的想法都達成了一緻。
“和你坐車感覺很不錯呢。”
“哈哈哈,我也覺得,我們一起走吧。”
說完,兩人勾肩搭背、心照不宣的離開,徒留于白一和溫然兩人。
溫然咬着下唇,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于白一的臉,輕聲說道:“你,真是被人愛着啊。”
眯着的于白一突然睜開眼睛,他張開滾燙的手掌一把抓住那根稍顯冰涼的手指,放在自己臉上,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眯起眼睛極為享受。
“你對誰都是這樣嗎?”
于白一放下手指,困惑問道:“你很讨厭這樣嗎?我很喜歡你的手,漂亮。”
“認識我是誰嗎?”
“嗯,”于白一順着抓住溫然手掌,輕輕吻着他的冰涼掌心,“溫然。”
溫然抽回手,于白一也沒生氣,喝醉後的于白一格外乖巧,既沒有清醒時候的成熟穩重,也沒有冷靜時的口蜜腹劍。
這樣乖巧的于白一他不讨厭,最起碼把他帶上車很方便,不過車内逼仄的環境似乎讓于白一很不舒服,眼看就快要到地方了,溫然于是主動要求下車。
夜已經深了,路上的行人隻有零星幾個。城市的天空的星星被路燈的所侵占,少了自然的清冷卻多了溫馨的安定,說不上哪個更好。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于白一坐在路邊的石階上,那雙長腿委屈的曲起,雙手環起頭埋在上面。
溫然擔心的看着:“需要我給你買瓶水嗎?”
“溫然,”于白一擡頭,眼睛被路燈照得閃閃發光,“我将來會在這個城市生活,你會高興嗎?”
溫然沒回答,他看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覺得這是自己一輩子都解不出的謎題。
于白一看着逆光站立的溫然,背光讓他看不清臉,光線勾勒出溫然完美的身材曲線,碎發被染上金粉,就像是最聖潔的天使一般。
溫然覺得于白一的臉有些紅得不正常,剛想伸手摸一下額頭,沒想到于白一反過來抓住他的手腕。
于白一擡頭,臉上的乖巧消失消失,反倒變成了玩世不恭的模樣。
在這一瞬間,他變成了于白令。
就在溫然驚愕的時候,于白一突然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揪住溫然的領子往下扯,這個醉鬼準準的吻上溫然的唇。
明明樣貌神态同于白令一模一樣,可是相吻的時候卻是兩樣。
于白令性格活潑,可是親吻總是非常溫柔,而于白一性格沉穩,吻起來卻非常兇,就像是捕食的獵豹一般死死地叼住自己的食物。
他的牙齒輕輕叼着他的唇角。
嘴角一痛,溫然感覺陣陣血腥從唇縫流進來,他不甘示弱,反過來咬了一口。
他确信自己也給對方的嘴咬出血,兩人的血相互糾纏在一起,無法讓人分開。
殘忍的鮮血和暧昧的聲音交相輝映。
溫然無法忍受,他一掌拍上去,直接蓋住了他的臉,等于白一遠離後,他才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傷口,不由的“嘶”了一聲。
他不爽的看向那個家夥。
更讓他生氣的是,在那一瞬間,他都不知道親吻自己的是于白令還是于白一。
不過或許是自己咬得有點重,所以他于白一的嘴唇破開,血液順着唇角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