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救護車和警車趕了過來,醫生查看了朱南的情況,“幸好止血和保溫做的及時,生命體征平穩,應該沒有大礙。”帶着警員朱南回總院醫護。
周天明從老于那裡接過換洗的警服,從口袋裡抽出一根棒棒糖,手指凍僵了,扯了幾下才扯開包裝紙,丢進了嘴裡。
老于點了根煙:“嫌疑人逃了,怎麼跟夏隊交代?”
周天明把槍支手铐等收好,滿不在乎地坐進車裡,嬉笑道:“給他一個膠帶。”
車子輪胎在雪地裡打了個轉,跟着救護車一同朝着城内開去。
等等,他好像忘了件事?
二十分鐘後,周天明又出現在那家破旅館裡。
茶葉蛋已經熟了,冒着熱氣,前台撈了幾個放在盤子裡剝。
“209?”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她和407的是不是一起的?一共兩個人?一個女孩子,個子得有一米七,穿着一件棕色皮衣?緊身的牛仔褲和高筒靴子?”
“她同伴是個很高的小夥子,喲,特别秀氣,扛着一架,那叫什麼來着?照攝機?”
周天明噎住,他哪裡記得她外面穿的什麼......
前台一拍大腿,“就是那個小姑娘嘛,很漂亮的,她們剛走!我聽他們說,好像是後邊别墅那亂起來了,他們去采訪。”
周天明有些失望,原來已經走了啊。他怅然若失地坐進車裡,看了一眼别墅的方向,隻好先離開了。
先跟去醫院,通知朱南的家屬,看他被送進手術室縫合,醫生确認無大礙後,他才松了一口氣。
回隊裡寫報告,進行槍械清點,夏隊的辦公室門緊閉,人不在。
倒省去了不少麻煩。
隻是這件案子又要繼續追了,他有些頭疼,打了招呼後,離開隊裡開車回了家。
這是一棟位于城中心的小區,周邊設施完善,外側就是一間熱鬧的菜市場,公交車兩站就是繁華商業路,生活極其便利。
周天明的媽媽在他十三歲那年,買下了這裡的期房,兜兜轉轉過了這麼久,這裡才交了房。
她其實并不喜歡天明爸爸的工作,也不喜歡家屬院的氛圍,每次天明爸爸出任務回不來時,她總是心驚膽戰夜不能寐。抱着天明唉聲歎氣,尤其聽到天明說自己長大也想當個警察時,一半歡喜一半憂愁。
周天明直到警院畢業,都和夏興平住在一起,調進刑警大隊後,才自己搬了過來。
下了電梯,鑰匙轉了一圈,推開門後,碩大的落地窗透入明媚的光線,兩張相框裡的黑白照片,沐浴在光之中,對他燦爛地笑着。
“爸,我回來了。”
“媽,我回來了。”
抽出六隻香點燃,插在香爐裡,換上剛買的百合花和新鮮的水果。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了相冊頂部的一點灰塵,重新擺放整齊。
駐足在前面良久。
用熱水壺燒了一壺熱水,泡了桶泡面,盤腿坐在他的“沙發”上——就是一塊坐墊。
屋子裡面除了一張床,一床警局發的被子,一個大頭電視,一個馬桶,一個燒水壺,一個放衣服的椅子,其餘什麼都沒有。
地是水泥地,牆是水泥牆,爐竈連天然氣都沒有通。每次要洗澡的時候,就燒幾壺水,倒進盆裡,站着洗——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警局裡,要洗澡就在樓下的大衆浴池解決,也很少在家裡洗。
泡面泡開了,他拿筷子攪攪,順手打開了電視。
中央一套在播放廣告,中央八套在播放情閃閃雨飄飄,切換到北陽電視台後,他放下遙控器。
裡面正播放整點新聞,是關于城郊金碧别墅園區的。
“據日前報道,投資二十億建造的金碧别墅園,據上次負責人出現,已經過去了八個月,這期間,花了大筆認購金的業主不僅沒有得到承諾的入住,反而得到這片園區被封鎖的消息。”
“跟随我們的鏡頭可以看到,這片園區裡的别墅施工到一半,已經停工整整一年,售樓處人去樓空,記者聯系金碧别墅開發公司——金華庭建設有限公司,對方拒絕接收采訪,對我們提出的問題避而不答。”
“不僅是這片金碧别墅園,金華庭建設公司旗下投資的北陽市新華國際小區,以及西城佳苑小區,皆已停工。”
“認購業主聚集到此,情緒激動,想要讨一個說法。”
“一拖再拖,掏空百姓錢包,如何保障老百姓的切實利益?讓他們拿到自己應得的房子?這不得不讓我們反思,産生的巨大浪費,沉積的大量資金又該何處何從?”
“我們都市報道會繼續跟蹤報道。”
“記者,秦靈韻。”
海藻披肩長卷發,天鵝頸上系着黑白水晶絨圍巾,鏡頭下的鵝圓小臉,睫毛勾起杏眼,清澈明亮蘊含水光。白皙的皮膚透着淡粉,嘴唇翹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嬌嫩又冷豔。張口一開一合,字正腔圓。
熟悉的臉,出現在了電視裡面,回想删攝像機裡照片時,的确看到了不少金碧别墅園區的片段視頻。
周天明一口泡面湯嗆在喉嚨裡,拼命地咳。
“是她。”
念着屏幕上的名字:“秦靈韻。”
“小粉兔,原來你的名字是這個。”嘴角綻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