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拿鑷子把肉挑出來?”顧洄之好聲好氣地問。
“你惡不惡心?”宋朝晖看向他,說,“你自己吃吧。”
“伺候人不應該是你這種服務生最擅長的事情嗎?怎麼剝蟹剝的都不如沈則行。”
一通脾氣發下來,宋朝晖胃口沒了大半,他興緻缺缺地伸筷子夾了兩口菜,顧洄之摸不着沈則行的口味,又怕吃些什麼再次觸到宋朝晖的毛頭,隻敢夾着那盤自己剝好的蟹肉。
冰水幹掉後褲子黏糊糊地貼在大腿上的感覺糟糕透了,顧洄之覺得他被這惡心的感覺弄得腦袋暈乎乎的。
“明天我能不能……”顧洄之想起心中挂念着的顧在禾,問。
“你臉怎麼這麼紅?!”宋朝晖聽見顧洄之的問話就看向他,卻發現顧洄之的面色跟喝醉酒似的發紅,細看臉頰處起了一層小疹子。
“什麼?”顧洄之的反應慢吞吞的。
“你也對芒果過敏?!”
這是顧洄之暈過去前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小禾……小禾……”病床上的顧洄之不安地呓語着。
“想喝什麼?”翹着腿坐在單人沙發上玩手機的宋朝晖把耳朵湊過去聽,他按住顧洄之亂動的打吊瓶的手,不滿地問,“小禾是誰?”
這名字聽不出男女,能讓顧洄之睡夢中都念叨的人想必對他很重要吧?宋朝晖心中有一種奇怪的不悅,衣食住行都被我一手包辦了,怎麼還和不清不楚的人牽扯呢?養隻貓都知道不同外邊的陌生人撒嬌,這個顧洄之倒好,張口閉口都是昵稱。
顧洄之咕哝幾句,沒醒來的迹象,宋朝晖一想到剛剛被醫生罵的狗血淋頭的模樣就來火。
平心而論,宋朝晖對顧洄之的脾氣已經夠好了,饒是沈則行在他這,也免不了替他斟酒剝蟹,披衣開車,他沒覺得命令顧洄之做些有什麼不對,從小到大他都是這麼對待身邊的人。
用他媽的話來說,如果不是他有個好出身,一天下來飯都不用吃,光挨打得了。說這話時他媽笑吟吟地看着他,沒有分毫責怪的意思。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宋朝遠不鹹不淡地說。
宋朝晖就是這麼無法無天地長大的。
我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氣。怎麼一和他碰上什麼倒黴事都來了。宋朝晖挪了挪屁股,醫院的沙發硬邦邦的,坐起來格外不舒服。他深仇重怨地盯着熟睡的顧洄之。
顧洄之的手指抽動幾下,他睜開眼睛,入眼雪白一片,濃重的消毒水讓他止不住咳嗽起來,一張臉越顯蒼白。
“你還知道醒?”宋朝晖咄罵道,“你不知道自己螃蟹過敏嗎?剛剛醫生都快把我罵死了。”
他哼哼兩聲,“要不是看他年紀大,我真的想給他兩巴掌。”
我以前又沒吃過,我怎麼知道?這也太蠻橫無理了吧。
“不是你讓我剝的嗎?”顧洄之氣若遊絲地說。
“你還頂嘴?我真的對你太好了,顧洄之。”宋朝晖自知心虛,但他還是強詞奪理,“之前嘲諷我的時候沒見你這麼聽話啊?”
“不聽你又不高興。”
“我哪不高興了?”宋朝晖拔高聲音說,“你自己和蠢蛋一樣,剝個蟹還鬧進醫院。難不成我叫你去死你就去死嗎?一點腦子沒有。别人的話不用全聽你不知道嗎?
“你知不知道剛剛護士和我說肛腸科在7樓有多尴尬!”
講到這,宋朝晖的臉噌一下就紅了。
“你笑什麼?”
顧洄之的笑聲嗆進喉嚨裡,引得他又咳了起來。
“你不準亂抓,不然留疤了就不好看了。”宋朝晖威脅道,“留疤了我就不要你了。”
“知道了”顧洄之答道。
“你知道個什麼?”宋朝晖心裡不痛快,找茬似的地問。
“你的話我不用全聽。”
顧洄之嘴角浮着清淺的笑意,一雙漂亮眼睛笑盈盈地望着宋朝晖,那眼神深邃地讓人幾乎沉醉,宋朝晖呆了幾秒鐘,耳根子就燒了起來,慌不擇路地站起來,支吾道,“我,我要去洗手間。”
“過幾天我能出去一趟嗎?”顧洄之安靜了一會,又問。
“你要去哪?”宋朝晖感覺臉頰發燙,他不敢回頭讓顧洄之看見。
“去看朋友。”
宋朝晖的回答是一陣響亮的摔門聲。
陰晴不定的金主,可真讓人煩惱啊。顧洄之盯着吊瓶裡一滴一滴輸送着的鹽水,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