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洄子收回手，又笑道，“我就說你會不高興吧。”

宋朝晖沒說話，飛快地朝他龇了一下牙。顧洄之摟過他的肩膀，帶着他往扶梯那邊走，說，“外邊太冷了，我們回家吧。”

顧洄之習慣性地用了“我們”，但下了扶梯瞧見停在路邊的邁巴赫，才記起今天不是平常他們吵吵鬧鬧在一塊的普通一天，而是一個阖家團圓的好日子，宋朝晖有他自己真正的家要回。

司機降下車窗詢問似的看着宋朝晖，顧洄之勉強笑了笑，替宋朝晖拉開車門，說，“你快回家吧。”

宋朝晖坐上車，透過降下的車窗，問，“你呢？”

“我當然是去找賀将安了。”顧洄之一臉輕松道。

他臉上迫不及待的神情完美地騙過了宋朝晖，宋朝晖沒好氣地把車窗升了上去，低調奢侈的車揚長而去，顧洄之望着車尾氣，想象着宋朝晖因為生氣而鼓起的臉頰，低頭又笑了。

他回到咖啡店的時候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顧洄之上了二樓，瞧見顧在禾安靜地坐在窗邊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穿着圍裙的店員像是在詢問桌上的甜品是否要收拾。

顧在禾本是搖頭，當他眼神瞧見樓梯口的顧洄之後又同店員點了點頭。

他操控着輪椅來的顧洄之身邊，注意到顧洄之脖子上消失的圍巾，顧在禾的動作一滞，沒控制好速度差點向樓梯沖去，幸虧顧洄之眼疾手快攔了下來，他略帶責備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顧在禾擡頭朝顧洄之充滿歉意地笑了笑，卻在心中不斷思忖着顧洄之剛剛的去向。

若是我什麼都不問，反而更顯怪異。顧在禾一面這麼想着，一面看着招呼店員幫忙的顧洄之。等他們倆安穩地坐到車上，顧在禾猶豫半天，終于開口道：“顧大哥，你電話怎麼接了這麼久啊？”

“老闆事情太多了，新年也不放過我。”顧洄之不知道想起什麼，笑道。

他這話聽起來像極了抱怨，可語氣卻沒有絲毫抱怨的感覺，甚至還有點樂在其中。

“這樣啊。”顧在禾盯着他光秃秃的脖子，顧洄之餘光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釋道，“碰上一個朋友，便把圍巾給他了。”

顧洄之無意在顧在禾面前隐瞞，很難說這不是因為他不在乎顧在禾怎麼想。

圍巾這麼親密的東西，怎麼會送給一個尋常的朋友？

顧洄之向顧在禾承諾過永遠不會抛下他，他說這話确實是真心實意，做好了一輩子把顧在禾視為自己身上責任的準備，但顧在禾的疑心病與顧洄之如出一轍，或許不止這方面。

顧在禾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問，“顧大哥，你喜歡你那個朋友？”

“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麼是喜歡嗎？”顧洄之避而不談，打着方向盤說。

“我看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下大雪的夜晚男主給女主戴圍巾。”顧在禾說。

“少看點電視劇，你怎麼喜歡這種談戀愛的劇。”顧洄之調侃道，“算起來十七歲正是萌動的年紀。”

顧洄之講了一半又沒繼續說下去了，他想起顧在禾本應該在校園中和他同年的少男少女打鬧，卻因為傷腿隻能困在屋中，他沉默了一會，問，“小禾，你想不想上學？A市有專門給……”

顧洄之頓了一會，不願意說出“殘疾”這個詞，“有專門的學校。”

“我這樣怎麼上下學呀？顧大哥，你送我嗎？”

顧洄之看着顧在禾單純稚嫩的期待臉龐，話含在舌間猶豫再三才說了出來，“我沒時間，但是我們可以請一個司機。”

“我不要，我害怕。”顧在禾說，然後他又像一個抱怨哥哥不陪他玩一樣，問，“顧大哥，你工作怎麼這麼忙呀？”

他孩子氣的聲音在車裡響起，“我情願你沒賺那麼多錢。”

“那你腿還要不要治了？”

顧洄之被他不成熟的話給逗笑，可那笑意轉瞬即逝，仿佛想起了一些事情，沉郁壓上他的眉梢，顧洄之聲音很淡地說，“我忙完這一陣子就有時間陪你了。”

“這一陣子要多久呀？”顧在禾追問道。

“很快的，差不多四個月後。”

顧在禾撇了撇嘴，“這哪快了。”

“到了。”顧洄之沒有回答，停下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