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江灣。”
宋朝晖坐在副駕駛座上劃着手機,頭也不擡地對沈則行道。
顧洄之三分鐘前發過來的消息,他說賀将安那邊走不開,讓宋朝晖在超市等司機或者自己打輛車回去。
宋朝晖敲敲打打出一長串消息,最後又被他一個個删去,他随便回了一個“哦”,然後心煩意亂地熄滅手機,擡起頭看向遲遲不發動汽車的沈則行,“怎麼了?你不認識去江灣的路?”
“沒有。”沈則行道。
他看着宋朝晖沒有系上的安全帶,以前是他來幹這些瑣細事的,他離開一年多,宋朝晖這個壞習慣還是沒改掉,這一年的時間内誰幫他系昭然若揭。
換以前沈則行便探身過去了,但陡然重逢讓他摸不清宋朝晖對他的态度,他便沒敢貿然行動,隻是笑着拉了拉自己的安全帶示意宋朝晖。
宋朝晖又“哦”了一聲,扯着安全帶繞過胸前。
那安全帶不知道犯了什麼毛病,宋朝晖塞了好幾次都沒把它塞進卡扣裡,最後一次他很是不耐地重重一怼,咔哒一聲後,宋朝晖扯了扯系好的安全帶,朝沈則行道,“走吧。”
宋朝晖心情很不好。沈則行意識到這點後,便沒再說那些閑散打趣的話,他沒有開導航,而是徑直地上了高速開向宋朝遠先前告訴他的地址——黃岩路第三個十字路口。
沈則行駕車很穩,宋朝晖倚着車窗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他醒後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開手機,但是消息欄上沒有任何提示,宋朝晖看了一眼時間,問,“都半小時了,怎麼還沒到?”
宋朝晖手撐在頸後打着哈欠,透過車窗打量着外邊陌生的街道,這不是江灣那片,他意識到這點後,立馬轉頭看向沈則行,沈則行先他一步開口道,“我高速下早了,走下邊給堵住了。”
剛醒的困倦勁讓宋朝晖人格外懶惰,左右不過是多坐一會的時間,他也就沒發脾氣。
他打開手機看了眼定位,他們現在在A市第一人民醫院旁邊,宋朝晖對這醫院有點印象,他爺爺的腿早年上戰場落了毛病,老了後身體扛不住,來看的就是這家醫院。
說是這家醫院治腿有一手,好像是全國數一數二的水平。宋朝晖眯着眼睛看着變綠的紅燈,回憶着宋朝遠當時說的話。
這是下高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的綠燈,再往前開車子的移動速度莫名其妙就變慢了起來,一長溜亮着紅色尾燈的車幾乎一動不動,宋朝晖一連換了好幾個姿勢,不耐道,“什麼情況?”
“朝晖,前邊好像出車禍了。你别急。等過了出車禍的地就快了。” 沈則行耐心道。
他觀察着前示鏡中宋朝晖的神色,又說,“開錯路算我的,等會我請你吃個晚飯賠罪如何?我回來後咱們還沒一起坐下好好吃頓飯。”
“不用,”宋朝晖拒絕的很快,他似乎也意識到這點,解釋道,“我沒和廚師說今天不用上門,這個點他估計已經做好飯了。”
“浪費不好。”宋朝晖一邊說着,一邊不自然地瞥了眼沈則行。這話不是像是他會說的。宋朝晖自己也發現了這點。
“好吧。”沈則行輕輕地笑了一聲,那笑聲中似乎對什麼勢在必得。他沒有強求,而是換了個話題,随意自然地說,“你現在還住江灣呀。”
“嗯。”
“一個人?”
宋朝晖猶豫了一下說,“不是。”
沈則行識趣地沒有多問,“我很久沒去過江灣了。以前落了不少東西在那,也不知道阿姨有沒有給我收着。”
高中畢業後沈則行的房間還是給他留着的,宋朝晖聚會喝醉了,都是沈則行把他送回家的,時間太晚,他便會留宿。
沈則行對江灣的熟悉度更甚宋朝晖,他熟悉廚房餐具的擺放位置,也熟悉書房裡每一本書的排列順序,包括廚師上門的時間和阿姨放衛生用品的規律。
宋朝晖是不記這些的。
宋朝晖沉默了一會,說,“都沒丢。”
“阿姨都留着?”
“我都留着。”東西确實是他保存着的,宋朝晖一向坦誠,他有時候并不知道自己很容易講些讓人誤會的話。
也不算誤會,他當初留着那房間,的确有些别的心思在。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變得格外模糊。
“是嗎?我記得還留着幾件衣服。”沈則行笑道。
兩套夏季校服,三件襯衫和一件咖色大衣,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這些了。
“嗯。”
說起衣服,宋朝晖一年前才記住那衣服的牌子的,那是一家專做高奢的德國牌子,宋朝晖拍給秘書看時莫名其妙就把那串拗口的德文刻在腦海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