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不想傷你的,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信我,你信我好不好?”她一遍又一遍地像樓星盟解釋。
“生死拼殺,本就是江湖常事,既然沒有得手,就不算有仇,我沒在意,你也不必介懷。”
樓星盟聽她哭得如此傷心,語氣也軟了下來,到底是一起患過難的夥伴,他正欲彎身将魏心憐扶起來,忽然隔着衣物便感覺到一陣刺痛,好像什麼尖銳的物什正朝他身體的某個部位刺來。
正欲反擊,便聽見一陣骨頭咯咯的悶響。
他眯着眼睛,凝神往地上一望,才看清倒地的是魏心憐,而楚千繁正扭着她的手,将她扣在地上。
便聽楚千繁冷聲道:“裝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就是為了趁人不備,出手偷襲?”
“我、我沒有!”魏心憐神情一滞,顯然心虛,但她還是紅着眼睛狡辯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千繁姐姐要這樣對我。”
楚千繁朗聲道:“眸光閃爍,淚盈于睫,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然後伺機而動,這點賣弄可憐的技倆,我不知在多少男人面前耍過。”
她盯着魏心憐扭捏的樣子,盡管魏心憐的那張臉看上去還是一樣的乖巧、懂事,但在她眼中,卻一如披着羊皮的,茹毛飲血的惡狼。
她隐隐覺得,當初圍在她身邊甜甜地喚“姐姐”的小跟班兒已經變了,又不得不開始思考——究竟是什麼讓她變成今日這番模樣的?
難道是自己這些日子以來過早對她言明家宅争鬥中的險惡,讓她在尚且幼稚天真的年紀便體會到人心的難視?
她心智還不算成熟,道德、性格便因此扭曲了?
又或許,是她本身便不是璞玉,經不起磨練?
“千繁姐姐,我……”魏心憐支支吾吾道,猶豫了半天放棄抵賴,無奈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眼睛有淚卻始終不見落下,情緒激動肩膀卻十分平靜,你的演技的确是差了點。”
楚千繁說着說着,聲音帶着些哽咽,明明是不相關的話語,卻不知為何勾動了她的心腸。
魏心憐一愣,盡管被牢牢按住,也還是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擡起頭,碰巧看見楚千繁雙目正含了飽滿的淚水簌簌落下,俨然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
這一對比起來,倒顯得自己故作姿态做出來的假面具頗為拙劣,而楚千繁的哀傷眼神則十分複雜,像是心底藏着一個故事,讓人不由自主地被牽動了心緒,更惹人恻隐不少。
這一下望得魏心憐大吃一驚,深感技不如人,也不知是長久保持一個姿勢導緻下肢發麻,還是别的什麼原因,她半跪在地上慢慢僵硬了身體。
楚千繁抓着魏心憐的手,另一隻手将魏心憐藏在袖中的發簪搜了出來:“方才你與武渙昔呆在一處,離得遠,自然看不見樓星盟的異常,等到你剛剛讓樓星盟為你求情的時候,才注意到他眼睛受了傷,所以就又起了殺他的心思。可惜你也不想想,他就算雙目失明,也還能擋下武渙昔手下死士的箭,真等你動了手,怎麼會察覺不到你的異動?”
“武渙昔也是習武之人,他明明知道這一點,明明可以自己動手,為什麼還是執意要你動手殺了樓星盟?一個男人若是真心愛你,是不會舍得讓你奔赴險境的……”
生命中這不長不短的二十年光陰裡,為了完成任務,她也俘獲過不少男人的心,雖然她知道那隻是逢場作戲,并沒有動真感情,有的時候也會被他們感動。
說着說着,楚千繁忽然想起了樓星盟——他雖然自始至終什麼也沒說,沒有捅破兩人的窗戶紙,但所作所為,可不正是拼了性命也不肯讓她陷入危險的境地麼……
“什、什麼……”
“你之所以害怕我殺你,是因為你心底知道,自己剛剛才對樓星盟動了殺心,很可惜沒得手。但你要明白,此刻你連我都打不過,更何況樓星盟?就算他真的不堪一擊,他替你殺了樓星盟不是更好?”
“那麼,如果你死了,對誰會有好處?武渙昔……對你真是真心的麼……”
楚千繁冷眼瞧着魏心憐,她此刻的目光已不似之前那樣小鹿般圓溜溜的,眼底總是多了那麼一抹算計和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