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公寓樓,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趕往保安室。
他在保安室外叫了幾聲,沒聽見應答,又用力拍了拍門。
“什麼事?”一個困意蒙眬的聲音傳來,看來是值夜的保安睡着了。
“我是7棟1201的租客,松田陣平。”他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證件,“我目擊了案發現場,犯罪嫌疑人跟蹤我回家,想殺我滅口!”
保安瞬間沒了睡意,定睛一看,才留意到對方是個盲人,襯衫上染着零星血迹。
他連忙起身開門,讓松田陣平進來躲避,再把門鎖上。保安室的門非常堅固,即使對方帶着斧頭,也很難破門而入。
保安拿出了對講機,先提醒同事們加強警戒,随後打電話報警。
接聽電話的是伊達航。他今天正好負責值班,接到報案後迅速趕到了松田陣平的公寓樓下。
警車車燈在黑夜裡閃爍着明亮的紅光,它對犯罪分子有着天然的震懾力,同時也是民衆眼中的救星與曙光。
“我是搜查一課警部補,伊達航。”
高大威猛的刑警下了車,向保安出示證件。“是你報的案嗎?”
“是我!”保安開門請他進去,“這位租客剛才向我求救,說他目擊了一場案件,被兇手尾随回家!”
“伊達警官?”
坐在保安室裡的松田陣平聽見這個熟悉的聲音,緊繃的神經終于舒緩下來。“真巧啊。”
“松田!”伊達航被他身上的血迹吓到了,“你受傷了?”
“沒有,這些不是我的血。”松田陣平搖了搖頭。
伊達航端詳着他發白的臉頰,皺眉道:“但是你的臉色很差。”
松田陣平拿出一盒布洛芬,在他眼前晃了晃。“隻是偏頭痛,我已經吃了藥,幸好保安室裡有水喝。”
松田陣平簡單跟他講述了自己半夜出門買藥、意外撞見抛屍現場、被兇手尾随回家的一系列事件。
伊達航越往下聽,表情越是嚴肅,一雙濃眉擰得死緊。
盡管松田陣平陳述的語氣十分平靜,他依然能想象出幽靜的黑暗背後是怎樣的驚濤駭浪。
“幸虧你反應快,不然恐怕兇多吉少。”伊達航聽得心有餘悸,“你去的那間藥店在哪裡?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吧。”
“當時,我就是從這個方向往回走的。”松田陣平站在藥店的木質招牌旁邊,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方向。
“你好,我是搜查一課的警察。”伊達航詢問店員,“我朋友今晚2點多的時候來這裡買過藥,能告訴我具體的時間嗎?”
店員查了查收款記錄,說道:“2點24分。”
“謝謝。”
伊達航用筆記下了這個時間,轉頭道:“松田,你現在沿着這個方向走,我算一下你從藥店走到抛屍現場需要多長時間。”
松田陣平握着導盲杖往回走去,走了一段路後,在某處停了下來。
他聞着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臭味,笃定道:“就是這裡。”
伊達航擡眼看去,旁邊是一條暗巷,裡面堆積着不少雜物和垃圾袋,散發出令人不适的氣味。
“從藥店走到小巷,你用了6分鐘。”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
伊達航帶着搜查一課的警察們分工合作,很快就在那堆雜物和垃圾袋裡找到了一個可疑的黑色塑料袋,它的重量至少在一百斤以上。
他們打開了塑料袋,果然在裡面發現了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死者的緻命傷在胸口,兇器應該是一把尖刀。
随後,警察用魯米諾試劑噴灑地面,看到了大片熒藍色的光芒。
“地上有被擦過的血迹,上面還有幾個鞋印。”伊達航告訴松田陣平,“這應該就是你滑倒的地方了。”
“你說半夜醒來的時候是2點07分。”伊達航思索道,“你去藥店的路上沒有發現異樣,也就是說那時兇手還沒來到抛屍地點。”
“你的意思是,兇手先在其他地方殺死了被害人,再把屍體運到小巷裡抛屍?”松田陣平不太同意,“但是我在現場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可能還踩到了血,因此滑倒。如果殺人現場不在小巷裡,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出血量。”
“不,我是指兇手先用藥物控制了死者,令他陷入昏迷狀态,再把他帶到小巷裡殺害。”伊達航解釋得很詳細,“你在2點07分醒來,感覺不适于是出門買藥。算上你換衣服和乘坐電梯下樓的時間,通常5分鐘内可以搞定。假設你走出公寓的時間是2點11分,你在2點24分付款買藥,所以你從公寓走到藥店大概用了13分鐘。你從藥店返回,走到小巷的用時是6分鐘,這時你遇到了抛屍的兇手。反之可以推斷,你從公寓走到小巷大約需要7分鐘。所以,被害人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2點18分至2點30分之間。”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刑警。”松田陣平信服地點頭,“接下來,隻要讓法醫檢查一下被害人死前有沒有服藥,就可以驗證你的猜想了。”
“伊達警官,我已經查過了公寓的電梯監控。”高木涉打電話向伊達航報告,“監控确實錄下了犯罪嫌疑人的模樣,但是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完全擋住了臉。我們檢查了7樓的電梯按鍵,試圖提取指紋,可惜上面層層疊疊的指紋太多了,根本無法辨認。”
“他穿着什麼樣的衣服?身高和體型呢?”伊達航說道,“你直接把錄像發到我的郵箱吧,我認真看一遍。”
松田陣平看不見,隻能等伊達航看完視頻以後轉述給他:“嫌疑人穿了一件比較厚的黑色長款外套,看起來有點胖。但考慮到天氣寒冷,他有可能在裡面穿了很多厚衣服,掩飾真實的體型。”
“松田,你有聽見那個人的聲音嗎?”
松田陣平頗覺遺憾。“沒有,他沒講過話。”
而後,伊達航讓科搜研的同事采集了松田陣平鞋底和襯衣上的血迹,與屍體的DNA進行對比。兩者完全吻合,證明他當初滑倒時踩到的就是死者的血。
他打量着好友疲憊的臉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公寓那邊我會派人守着。你先不要回家,去警察宿舍住吧,或者去萩原那邊住——對了,他下班了嗎?”
松田陣平立刻拿出手機。“應該沒有。我得給他打個電話,提醒他别回公寓。”
接到松田陣平的電話時,萩原研二剛下班,拖着疲勞的身軀準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