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姜别生氣,是我的錯,我以後不這麼做了。”
——“要吃口糖嗎?陳皮話梅味的。”
——“對不起。”
當然,陳皮話梅糖劣質得要命,被踩碎成淺褐色的糖渣。從包裝和喻棠身上的氣質就能看出來那女人是怎麼養他的。
喻姜一肚子火。
他總覺得喻棠現在有點反骨。
身上多了點倔,過去哪有這個膽子。
寄人籬下還敢擺臉色,被趕出去就活不了了。
可不得不說,喻姜回想着喻棠被冷水澆下去時,輕微顫抖的身軀,深黑的睫毛上浮動着水珠,那模樣太可憐了。就像被抱走衣服的仙女,無措又茫然,更何況還是在冬天。
天冷得厲害。
這次做的有點過火。
“我想他做什麼,死外邊都跟我沒關系。”喻姜重重地甩上車門,他本來今天大發慈悲想問問喻棠,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學,要是喻棠表現得再乖點就行。誰知道這人今天直接就走了。
少年俊美的臉上都是怨毒陰鸷,司機不敢應話,隻一直開着車。
街道上喬木蕭條,透着凜冬特有的衰敗。
喻姜擡起眼,就看到人行道上緩慢行走的人。
他趴過去,臉貼在車窗上,死死往喻棠身上看,像是要把他身上凝出一個洞。
喻棠身上穿着校服,校服很薄,他手腳都是冰的。
可能也有點天生體寒的原因。
喻姜冷沉沉地叫停車:“停車。”
司機把車停在一邊。
喻姜降下車窗,沖着喻棠道:“上車。”
一個下賤胚子而已,還敢擺臉色。
他等着喻棠跟過去一樣,隻要他态度不那麼刻薄,就眼巴巴地湊過來。
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聽話得很。
喻棠連目光都沒看過來,從他身邊經過。
冷。
這個節氣的冷是濕冷,無孔不入的冷氣侵入喻棠的身體裡。
車子裡肯定是暖和的、舒适的,對于喻棠這種不耐凍的人而言,簡直就是巨大的誘惑。
他費力垂下眼,隻看着腳下的街道。
鋪的紅磚,走兩步就有金黃的銀杏葉。
一步。
兩步。
跟車子越來越遠,那道凝實的目光就一直如形随形地在喻棠的身後,喻棠幾乎能夠想到喻姜的表情。
傲慢、跳腳、破防?
喻姜的心思太好猜了。
【恭喜,當前火葬場指數+2。】
喻棠的步子慢下來,聲音很輕:“我知道了。”
這個家的關系很好梳理。
大男子主義嚴重的父親,溫柔又多疑的母親,冷淡漠然的哥哥和雙面派弟弟。
丈夫容易出軌,連帶着女主人的心思敏感纖細,稍微不注意就會歇斯底裡。至于兄弟兩個,一個擅長隐藏情緒,一個把情緒都表現在臉上。
自從幾年前,喻棠的母親去世後,一直冷情冷意的父親突然大發善心,領着喻棠回到喻家。
從此,就是噩夢的開始。
同一個學校,喻棠這種擺在明面上的私生子簡直就是巨大的醜聞,當然不出意外被欺淩得很嚴重。
經常會被反鎖在教室裡,就是在宿舍也沒人會跟他說一句話。
大家默契地把喻棠當成鬼。
鬼是不會有存在感的。
喻棠在班裡問作業,就算聽到了也不會有人說。
之前自閉很嚴重,把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裡,不舒服會用□□上的疼痛轉移精神上的痛苦。這兩年長大了一點,手腕上好多傷都淺了,看起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自我療愈。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喻姜做的好事。
到了班裡,學生們還在說話。
能上這所學校的人家裡基本都非富即貴,老師們也不敢管。畢竟這些孩子一天的零花錢都比他們一個月甚至一年的工資都多。喻棠一出現,身上還帶着傷,一言不發坐到了最後面。
就跟故意使壞似的,也可能是為了讨好喻姜。
“喻棠,你被人打了嗎?”
“你走路有點瘸,就這樣。”
有人模仿喻棠走路的姿勢,說着,還去偷看喻姜的神情。
沒辦法,是人就要分三六九等。
喻家家大業大,就是學校裡金字塔尖的存在,哪怕是同學,他們也得讨好着喻姜,這都是家裡長輩通過氣的。
喻姜讨厭喻棠,那他們就欺負喻棠。
要是問喻棠真做了什麼惹怒他們的事嗎?
還真說不上來。
畢竟商業聯姻,自己家長輩也玩得花,有的家裡好多子嗣,私生子私生女更是多得離譜。
隻是,喻姜讨厭喻棠。
所以喻棠就要被欺負得很慘。
誰讓喻棠就是一個私生子呢,還是惹喻姜讨厭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