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昨晚本不覺得這位白姑娘與小師叔有任何關聯,無論是這姑娘的身形還是狀态,都與那成衣店老闆描述的沒有半點關聯。直到離近了,看到這位白姑娘琵琶上的白玉墜子,沈霜的心情也沉了下來。
白姑娘面色微變,手指牢牢攥住那吊墜,“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吊墜是我阿姊買來的,玉器店中常見的很。”
沈霜搖搖頭,哪怕白姑娘将這吊墜遮得嚴嚴實實,她也能描述出這墜子的模樣。
“這白玉墜子上雕的貔貅,是我小師叔親手所繪的圖案,當時雕刻的那位大師都駕鶴西去許久,市面上不可能會有一模一樣的。”
因為她們小師叔的摳搜調性,愣是讓大師在一塊白玉上雕了三隻貔貅,然後分為三塊墜子,将大師氣得用拐杖追着小師叔打。因着是一塊料子分成了三個玉墜,因而墜子會額外小巧秀氣些。
那時小師叔将雕好的另兩塊墜子送給她和竺光赫時,還格外告誡她們倆,以後一定要像貔貅這般,隻吞不吐,繼承他的摳門衣缽。
小師叔這個性子,就算實在是難以為繼,也不會賣出那塊玉墜,除非是誰從他身上奪走、或欺騙走。
沈霜銳利的目光看得白姑娘幾乎難以遁形,“所以,你那位阿姊,跟我小師叔究竟是和關系?”
“或者說,你的阿姊,到底對我小師叔做了什麼?”
“您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呢。”白姑娘眼神略微閃躲,但面上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您說的什麼小師叔,跟我、我阿姊、煙柳坊都沒有半分交集,若您真是尋人心切,我今後幫您留意便是。”
“你這小妖還敢扯謊?”宋竹月聞言本欲動手,但被沈霜輕輕摁住。
白姑娘見狀輕笑了一聲,“這裡是皇城,我們煙柳坊也并非全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道長您還是多管管身邊的人,我們能容忍一次,可不代表此此都能當無事發生。”
說罷,她便喊來候在一旁的侍者,“送客。”
沈霜笑了笑,“白姑娘,任何逆天改命的法術都不可能沒有反噬,若是有人隻得利,不遭反噬,那便證明反噬的另有其人,您好自為之。”
言畢,她也不管白姑娘霎時慘白的臉色,帶着一行人便施施然離開了煙柳坊。
出了煙柳坊,竺光赫上前與沈霜并排而行。
當時這貔貅墜子,小師叔、沈霜、他三人一人一枚,其中内情他也知一二,“阿霜,若真是小師叔自己将這玉墜交出,那這陣法的反噬大抵也全由小師叔受了。”
他剛才湊近看得分明,那白玉墜子上隐隐刻着個符文樣式,應該是妖族什麼傳遞壽元或能量的陣法,隐隐能感受到其中的靈力流動。
這種陣法需要用供能量或者壽元之人的慣用之物,但畢竟是逆天改命的法術,怎麼都需要有人承受代價。
若是強行施術,便是施術者遭反噬,但若是提供者自願,那便是其自身承受代價。
可若非小師叔自願,這貔貅墜子他絕無可能在還存活的情況下交于他人。
沈霜手心還靜靜躺着先前小師叔送的那枚墜子。
小師叔的畫工用潦草都算是擡舉,隻能說大概畫出個形狀,彼時她還年少,看着這墜子嫌棄到無以複加,誰能料到再下次拿出,會是這種情形。
“如果這是小師叔自己的選擇,他不會後悔。”她将玉墜收回儲物戒,對竺光赫道:“放心,那位白姑娘會來找我們的。”
一個身體不大好的琵琶精,自打兩年前來了皇城便留在煙柳坊,無人照拂是不可能的,況且那墜子上的陣法,想來還需要人定期修補。
想起白姑娘提起自家阿姊時的柔軟神情,沈霜覺得,對方過不了幾日便會主動送上門來。
兩人逆着朝霞而走,并肩而立的身影落在身後的越塵疏眼裡格外刺眼。
他眯了眯眼,微不可查地發出一聲輕嗤,好像聞到自己主人身上别的動物氣味的家貓,毛都微微炸起。
忙碌了一整,沈霜回到客棧時洗漱一番,才回到自己房中。
打開房門,一道身影已經靜靜地坐在桌前。
少年穿了身墨黑闊袖長袍,此刻陽光從窗棂斜斜透過,他黑色的瞳仁也被塗上一層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