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畢,鳳長生關切地道:“将軍何故徹夜練武?”
自是因為欲.念瘋長,難以入眠。
但這話商靖之絕不會向鳳長生坦白,不然,鳳長生定會毫不猶豫地自薦枕席,以作報答。
鳳長生願意同他接吻是一回事,颠鸾倒鳳又是另一回事。
于是,他凝視着鳳長生道:“我不過是想練武罷了。”
鳳長生勸道:“可将軍白日裡亦在練武,太過辛苦。将軍乃國之棟梁,須得好生保重,切忌過分操勞。”
鳳長生字字生分,商靖之頓生不快,又想去練武了。
若是雙方交戰之際,他的情緒亦這般容易上下起伏,他怕是早已去見閻王了。
他命令自己平心靜氣,須臾,端了盆熱水來,絞了錦帕,為鳳長生淨面。
“将軍何苦屈尊伺候我?”鳳長生不習慣被人伺候,在家中——鳳府之時,娘親并未派人專門伺候他,他亦不覺得有何不方便。
現下想來,娘親之所以那麼做,是因為害怕多一人知曉他的秘密。
商靖之便将手中的錦帕遞給鳳長生,又将牙粉,楊柳枝擺在了矮幾上頭,自己則去了書房。
待鳳長生梳洗罷,春雨便送了早膳來。
——春雨是被商靖之指派,專事照顧他的。
早膳是一碗核桃枸杞粥與一碟紅棗糕,俱有補血益氣之功效,顯然是商靖之特意吩咐的。
左右不見商靖之,鳳長生問道:“将軍何在?”
春雨禀報道:“将軍正在書房處理軍務。”
也是,商靖之貴為鎮國将軍,與無所事事的自己截然不同。
鳳長生先前的人生被四書五經填得滿滿當當,從未清閑過一日,連逢年過節都不例外。
就算是最緊要的祭祖的日子,他在列祖列宗面前磕過頭,向列祖列宗起過定會光宗耀祖的誓後,便須得去用功了。
現如今,他不必再念四書五經,竟空閑得渾身不自在。
他分明不愛念書,幼時甚至曾為了能歇息一日而與娘親大吵大鬧。
娘親并未答應,他被娘親抽了十下手心後,又在娘親的監督下,一邊看《詩經》,一邊委屈地抹眼淚。
他以為娘親會心軟,娘親卻嫌棄地道:“哭什麼哭?勿要将《詩經》弄髒了。”
那時候的他手很小,拿穩《詩經》很是不易,隻能将《詩經》癱在書案上。
他受了一次教訓後,又重蹈覆轍了好幾回,娘親同樣沒有心軟。
天長日久,他便學乖了。
年十四,他來癸水了,即使難受得連坐都坐不住,他還是會乖乖地坐在書案前用功。
他第一次疼得暈厥過去後,一醒來,見得娘親,正要向娘親訴苦,娘親卻隻命他用功。
他委屈得默默飲泣,娘親抱着他,慈祥地說莫要怪她心狠,她亦是為了他能掙個錦繡前程。
他自責難當,跪在娘親面前,向娘親保證他再也不犯懶了,定不會教娘親失望。
後來,他不管有什麼頭疼腦熱,都會自覺地用功。
而今,他不但可歇息一日,他若願意,興許能歇息上一輩子。
商靖之溫柔得很,就算他不事生産,做個纨绔子弟,亦不會趕他走。
但他卻更想回家,被娘親催着上進,被爹爹考問功課。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又犯賤了。
一口核桃枸杞粥下肚,香甜彌漫,與此同時,商靖之竟勢如破竹地趕走了娘親與爹爹,進而占據了他全副的心神。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昨日晚膳,他曾多次用這雙唇瓣将吃食渡予商靖之,為何商靖之眼下不在他身側,不與他同食這核桃枸杞粥?
他正想着商靖之,忽有一把足音沒入了他耳蝸。
他當即擡首,映入眼簾之人并非商靖之,卻是春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