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那護士纖長尖利的指爪就要抓來,趙子章扭曲着一張臉不住往後躲,這一刻的時間流逝都成了慢動作,人類深棕的瞳孔裡倒映出護士逐漸猙獰的面龐。
“等等!”趙子章突然大喝一聲。
胥拂之和護士同時看向他。
“你幹什麼?”趙子章哆哆嗦嗦地吼道,一把扯住胥拂之,“這這這可是院長,你你你你休想造次!”
胥拂之:......
護士:......
女鬼機械般地眨了眨眼睛,歪着脖頸将那張面無表情的大衆臉對着胥拂之上上下下晃動了好幾下,探照儀一樣好像再确認這個人是不是所謂的“院長”。
但憑借她剛剛随着臉長完整的腦子哪能反應過來這事兒,腦子一半指令是帶着不聽話的病人回病房,另一半又是作為護士要聽從院長的話的絕對指示,兩方好似在腦子裡打了一架。在胥拂之和趙子章看來就是她原本不大的眼睛逐漸擴大,燈泡大的鬼眼閃了又閃,下一秒就要爆開一樣。
幸好,胥拂之好心地挽救了這位限時npc的生命。
他對那護士道:“我是胥院長,我陪這位患者回房,你先去忙吧。”
那護士的鬼眼飛速縮小,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成原本平平無奇的樣子,點了點頭之後又轉身淹沒在了人來人往的白大褂和護士服之中。
趙子章松了口氣,“幸好醫院規章制度完善,不然還真不好搞。”
“走吧。”胥拂之沒有應和他,理了理胸口的“院長”身份牌,将這兩個字放在胸口的一片空白上,帶着趙子章朝樓下走去。
一路上,胥拂之憑借這個身份斥退了不少前來詢問的白大褂和護士們,胥拂之步步生風,在衆多鬼物之中毫無懼色。
狹窄的走廊愣是被他走得如同前方就是王的寶座。身後衣袂飄飄,頂光燈在頭頂落下光輝,落在趙子章眼中,胥拂之這人便是如同那蓋世英雄一般,渾身都是一往無前英勇俊逸的豪邁之氣。
真俊呐!
趙子章猛地抓住胥拂之的手,星星眼:“胥哥,我以後也叫你胥哥了,小弟以後就跟着你混了!”
從電梯出來到方才他急中生智,胥拂之與他配合得天衣無縫,如今再看他在此地如入無人之境,趙子章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拍了拍胸脯,“胥哥,你這醫院我趙家投了,你放心,等咱們從這面出來,你要什麼隻管開口。”
胥拂之還真不知道這人怎麼突然就性情大變,奇異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嗯”了一聲。
趙子章見他應了,便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起,還沒等他說到興頭上,便聽身旁傳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還聊呢。”
趙子章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轉頭一看,張天驕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病房門口,支着上半身整個人像是要撲出來,雙腳卻在地闆上那跟劃分病房外與病房外的瓷磚内紋絲不動。
他張了張幹裂的嘴唇,聲音有氣無力地:“胥哥,你們去哪了?”
他都快被吓死了!
趙子章跟在胥拂之身邊倒是安全,他可就慘了,這些病房的護士醫生全都不是人,也不知道是記憶錯亂了還是怎麼地,這短短幾十分鐘之内給他紮了十幾針,不管是他想出去還是想拒絕,隻要一有行動就一個個模糊了五官無臉狀黑壓壓擠成一片來吓他,再強心髒的人被時不時搞一下也受不了啊!
他被趙子章駕着扶到病床前,瞧着胥拂之和趙子章坐下,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麼不用去你的病房?”
趙子章指了指胥拂之,“院長親自給我換的,我現在是你的病友了。”
“……”
張天驕也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操作。
突然連滾帶爬的“咕咕”叫從下方出來。
一看頂上挂鐘,原來已經中午了。
從昨天晚上被楠楠引到仁善醫院起到現在張天驕就隻喝了一杯水。
在醫院裡又被折磨了一通,耗費心神,此刻饑腸辘辘,恨不得吞下一頭牛。
“怎麼辦?這鬼域裡面也沒有吃的,難道我們隻能這麼餓着?”
在場兩個人類,不吃不喝下去确實會出問題。
胥拂之按響了護士鈴。
沒過幾秒,一個護士走了進來,剛叫了聲院長,胥拂之便問:“咱們醫院食堂在哪?”
“食......堂?”
那護士被問懵了,卡機一樣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她理解不了,胥拂之換了個問法,“這個病床的病人餓了,你們有沒有吃的?”
這下護士懂了,她點點頭,在張天驕和趙子章詫異的目光中,丢下病房裡兩人一鬼徑直走出門。
在那護士關上房門的下一刻,病房門像無縫銜接似的又被推開。
六雙眼睛下,一個挎着菜籃,腳踩布鞋的女人嗷一聲撲在了張天驕床邊,花白的頭發因着奔跑散落了小半,遍布皺紋像一朵菊花樣的臉上糊滿了眼淚。
“兒啊,你可算醒了!”
“哎,哎,哎?”張天驕被撲得吓呆在了床上,伸手想把女人推開,但緊接着一股異味傳來,他伸出的手又不由自主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離他最近的趙子章也捂住了鼻子往外走了幾步,雙眼發懵,全然搞不清楚狀況。
“兒子,護士說你餓了,醒了也不叫媽。”女人飛快從籃子裡掏出一個白白胖胖的饅頭塞進張天驕手裡,饅頭看着像剛出鍋還散着熱氣,燙得張天驕拿都拿不住。
手中的白饅頭散發着一股獨特的面香,兩位公子哥自小什麼山珍海味沒吃過,可白面饅頭這麼原汁原味的,多少年都沒有再見過的食物還真就讓兩人愣在了原地。
張天驕和趙子章面面相觑,一時都不知道說什麼。
“吃啊,怎麼不吃?”女人似是感覺到病房裡局促的氛圍,揩了揩腰上的圍腰,注意到一旁的胥拂之,眼中劃過一抹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