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系考核前一天,闫铮緊張焦慮得睡不着覺,在“三缺一”小群試探有沒有人醒着。
結果曲嘉楹,樂逸,向旻三人都回複了。
“你們怎麼都不休息,這會兒都幾點了?嘉楹,你明天還要演奏的。”闫铮心口不一回道。
“我剛還在練琴,作曲系有個大四學長的作品指法很别扭,我還沒練好。”曲嘉楹道。
樂逸是在給準備參加比賽的學生改譜子,他不是很擅長,找來向旻給他幫忙,兩人忙到現在。
向旻最後還是讓樂逸來了他的住所,沒想到第一個在他這裡過夜的是樂逸。
闫铮悄悄從鐵制架子床下來,靜靜地來到陽台上,發起了通話。
樂逸抱怨着:“現在的小孩家長啊,沒有任何含金量的比賽都要小孩去參加,就為了得獎,可他的水平根本連一個完整的曲子都彈不下來。”
向旻打着哈欠,陰陽怪氣道:“和弦要改簡單,還不能太簡單,不然沒法得獎,真是很有挑戰啊,呵呵。”
曲嘉楹也是一肚子火:“你們作曲系都挺怪的,指法寫得那麼難受,曲子還那麼難聽,就是為了所謂的實驗和先鋒嗎?向旻,你明年後年都不許這麼寫!”
五月底的天氣徹底熱了起來,隻是晚上溫度又降了些,清冽的微風吹散了闫铮的碎發,他壓低聲音,輕笑着和朋友們閑聊。
沒有人朝他說一句“沒事,你肯定沒問題”之類的話,因為他們都了解他的自尊,也信任地認為他肯定沒問題,不需要打氣。
闫铮的心情好像漸漸停止的微風。
隻是白天的燥熱還是帶到了晚上。
闫铮很在意曲嘉楹和向旻之間的親昵感。
殊不知向旻也很在意曲嘉楹對闫铮的态度。
是因為青梅竹馬嗎?所以待他格外不同,比對其他人都多了許多關切。
那天曲嘉楹硬撐着感冒的身體演奏結束,還要等到闫铮父親演出完畢,特意在後台和他交談了一番,闫敬真的改口了,願意暫緩一段時間,給闫铮一個表現機會再決定。
向旻當時就在旁邊,看着臉色蒼白又神情認真的曲嘉楹勸說闫敬叔叔,她無比堅定又固執。
曲嘉楹的執着和自我,讓她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氣質,旁人會不知不覺順從她,哪怕是長輩。
向旻為不同側面的曲嘉楹着迷。
可這樣的曲嘉楹少有的溫柔隻在闫铮身上展現。
樂逸也獲得了一部分,隻有他沒有。
不過,樂逸的反應經常很奇怪,向旻搞不清他的想法,偶爾會和他們一樣,可大部分時候沒有什麼表現,昨天讓他留宿,他必然看見了沒收起來的女士拖鞋,還有衛生間的一些洗漱用品,都是曲嘉楹之前留下的,但樂逸一句都沒有多問。
向旻自己心裡明白為什麼會經常和闫铮較勁,他喜歡曲嘉楹的一部分,也是因為她還被其他人追求,這樣也更能刺激他的創作欲。
向旻自嘲苦笑着,也難怪曲嘉楹對闫铮态度更好,他自己的喜歡比起闫铮來說,沒有那麼純粹,摻雜了太多東西。
所以眼下,闫铮登台考核前,曲嘉楹遞給他一張水藍色手帕。
闫铮疊好放在自己胸前的口袋裡,曲嘉楹拍拍他的肩膀:“按抽簽順序,你要再等一會,我就先上去演奏了。”
指揮系大二到博士生幾十号人全部都要參加考核,闫铮排在中間,曲嘉楹作為校交響樂團的首席,要從頭演奏到尾,好在蔡睿沒有定太多曲目,也隻給每個人一點時間,不需要指揮完一個樂章,一天下來能全考完。
闫铮看着他抽到的曲目——肖邦的《F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是肖邦為自己無疾而終的暗戀對象而寫的曲子。
主題是闫铮并不太擅長的愛情。
闫铮也向呂躍明讨教過,呂躍明也因此知道他和曲嘉楹以前談過戀愛,所以格外不解他為什麼對愛情主題的作品的表現力那麼淺。
明明他是理解的,完全明白作曲家的意圖,可效果就是不好。
“你缺乏激情,把自己的感情都迸發出來,不要完全靠理性來诠釋作品。”呂躍明講道。
闫铮翻着《F小調第二鋼琴協奏曲》總譜,這些譜子都提前練過,偏偏抽中最不擅長的這一首。
輪到闫铮上台了,他低頭看看胸前的手帕,曲嘉楹之前說的沒錯,他們倆确實很像,同樣缺少個性,也不會表達情感。
他們兩個之間但凡有一個更懂得這點,會不會就沒有現在這樣别扭的關系了?
說起來,這是首寫給初戀的曲子,闫铮回想了好一會兒,他不确定自己具體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曲嘉楹的。
是第一次見到她拉琴嗎?可那會兒年齡太小了,他還沒有開竅,隻是單純覺得她的琴技很好,琴聲好美。
那就應該是每一次參賽前的共同相處,可具體是哪一次,他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