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鎮遠侯府那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有些許涼。
細雨如絲般籠罩着鎮遠侯府的青瓦白牆,葉傾華掀起車簾時,正看到安無恙擎着竹骨油紙傘立在石階前。少年的玄色衣擺沾了水汽,卻襯得眉眼愈發深邃,在她探身時便大步流星走來。
見他等在門口葉傾華有些驚訝,冬凝拿着傘猶豫不決,不知是撐還是不撐。
“下來吧,你那把傘太小了。”安無恙說着伸出一隻手臂準備扶她下來。
葉傾華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不拂了救命恩人的面子,扶着他的手臂下車。“多謝小侯爺。”
安無恙的傘自然地向她那邊傾斜,把她整個人完全罩住,“怎麼現在才來?”
葉傾華疑惑,末時三刻,很晚嗎?按京中慣例,午後拜訪本是常理,可這話在舌尖轉了一轉,最後化作一句,“是我的不是,讓小侯爺久等了。”
安無恙低頭看她,“你和誰說話都這般客氣嗎?”
啊?!葉傾華擡頭看他,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客氣也不對嗎?怪不得都說安小侯爺喜怒不定。
見他半邊肩膀已經有淋濕的痕迹,葉傾華握住傘柄想把傘挪過去一點。
安無恙穩穩撐住,“别動,這是我家,我濕了可以換,你要是濕了上哪換去。”
别一會又生病了,安無恙心想。也許是第一印象的原因,葉傾華在他眼裡就是一顆弱不禁風的明珠,得小心護着。
“多......”
“謝”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安無恙皺着眉打斷,“夜明珠,你要謝到什麼時候。”
“哦。”
“吃過午膳了沒?”
“吃過了。”突然意識他可能在等自己吃午膳,故而才問為何來得晚。葉傾華試探問道:“小侯爺吃了嗎?”
安無恙還未開口,他的肚子就先給出了答案,咕噜噜叫了起來。
“對不起,我......”
“夜明珠,你不是‘謝’就是‘對不起’,換個詞。”安無恙再次打斷她,怕她想多,又解釋了一句:“我習慣晚吃了,陪我吃點。”
“好。”葉傾華有些不好意思,讓人等了那麼久,前日應該約好時辰的。
安無恙的衣服到底還是濕了,把葉傾華帶到正廳後回院子換了身衣裳。挑衣服時想到了她今日穿了玉色,指尖下意識的停在了同色系的青白玉錦衫上。
回到正廳時丫鬟已經擺好了飯菜,沒有任何傷員需要忌口的食物,盡管這時候葉傾華的身體已經好了很多。
他逆着光走進來,葉傾華眼裡閃過驚豔,安無恙真真是女娲傑作,不僅是臉,身材也是,寬肩窄腰,英姿勃發,妥妥行走的衣架子,每次見到都能被驚豔到。念頭剛起,她想到了雲舒,眼神從欣賞變成了驕傲,我家子謙也是。
看到葉傾華的眼神的變化,安無恙勾起的嘴角又放了下去。
丫鬟端上一盞血燕,葉傾華欲言又止的模樣落在他眼裡,安無恙順手夾了塊燒牛肉:"庫房裡翻出來的陳年舊物,再不用該招耗子了。"
想起他不喜歡聽道謝的話,葉傾華便什麼也沒說,隻是小口小口的吃着。對于吃她還是有研究的,是不是舊物她第一口便嘗了出來。
“喜歡一會都帶回去,家裡都是男子,沒人吃這東西。”
“多謝。”見他眉頭又皺起,葉傾華還是堅持把話說完,今日她本就是來道謝的,“小侯爺救命之恩,明珠無以為報,若是以後小侯爺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安無恙聞言放下筷子,“什麼都可以?”
葉傾華點頭,“隻要不違背仁義道德倫理,什麼都可以。”
“那以身相許吧。”安無恙脫口而出,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咳咳咳......”葉傾華驚得嗆住了,咳得眼尾泛紅,起了水霧。
安無恙輕輕拍着她的後背給她順氣,“開個玩笑而已,吓成這樣?”
葉傾華實在沒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安無恙看着她的樣子輕笑出聲來,他覺着這才是真的夜明珠,和第一次見到時一樣,生動有趣,那個端莊賢淑的貴女模樣不過是僞裝。“戲文不都是這麼唱的嗎?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葉傾華沒好氣接道:“戲文裡還唱,救命之恩,無以回報,來生當牛做馬再行報答呢。”
安無恙撐着腦袋看她,眉眼全是笑意,“救你是個意外,也是你自己運氣好,那天剛好碰到我回京,所以不用報答。”
葉傾華正色道:“那不行,葉家沒有知恩不報的規矩。”
安無恙突然覺着她好可愛,想捏捏她的臉又覺着唐突,将擡起的手又背至身後。“行吧,那這樣,許我三個願望如何?”見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安無恙又補充了一句,“放心,仁義倫理道德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