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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世界,六年後。
薔薇花開,正好的四月。
别墅裡的薔薇花開的正茂盛,被風吹過,搖曳生姿。
溫相儒褪去一身清冷,眉眼間滿是陰郁,一雙清冷的眼眸沒有任何顔色,像是一灘死水,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家居服,遊走在花園裡,為薔薇花松土、澆水和抓蟲。
他像是個機器人,隻會根據固有的思維方式和行動模式來行動。
“溫總,這是最近的收購計劃,您看怎麼樣?”
王助理小心翼翼地走在鵝卵石路上,生怕碰到這些薔薇花。
這些年來,溫相儒一次都沒有提過阮遇,也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已經忘記時。
有熊孩子偷偷溜進阮遇的畫室,把阮遇的畫全部弄壞了,溫相儒當場發瘋,吓得小孩哇哇大哭,前來賠禮道歉的小孩父母更是被被溫相儒毫不顧忌情面趕走。
後來他們就知道,阮遇是溫相儒唯一的逆鱗。
看似平靜的人,實則已經瘋的差不多了。
他的腦袋裡緊緊地繃着一根弦,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幾乎已經到了快崩裂的地步,隻要有點風吹草動,就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溫相儒看都不看,淡淡道:“不錯。”
王助理看着溫相儒欲言又止。
這些年溫相儒瘋的不行,将帝都搞得天翻地覆,帝都的世家豪門生怕給這條瘋狗扯上關系,被他不分情況地咬下一口血肉,因為他是真狠,所有得罪過他的,都沒有好下場。
就連阮琛和顧溪雲也管不住他。
大家背地裡都說,阮遇就是溫相儒這頭瘋狗的鎖鍊,阮遇一死,這條瘋狗就開始亂咬人,等馬上身上的鎖鍊全部崩壞,溫相儒也就離死離瘋不遠了。
事實證明,大家的想法是對的。
因為這六年,活着的每一秒鐘對溫相儒來說全都是折磨。
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是否都是錯的,他在漫長毫無希望的等待裡煎熬,越來越瘋,越來越癫狂。
溫相儒剪掉一朵已經枯萎的薔薇,見助理遲遲不走,問:“還有事情嗎?”
王助理這才道:“過些日子是陸長光接手陸家的日子,陸總十分開心,今晚在薔薇莊園裡擺了個酒局,這是請帖,請問您要去嗎?”
溫相儒聽見後,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自己想不想去,願不願意去,而是如果阮遇還在的話,他會不會去。
他一定會去的。
所以溫相儒答應了:“好。”
王助理松了一口氣,道:“那我這就去準備晚上要用的禮服,到時候我讓司機來接您。”
溫相儒擺了擺手,繼續修剪花枝,并沒有再說話。
……
阮遇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時,還有點恍惚,他頭暈目眩,頭重腳輕,下意識扶住一邊的花壇,緩了許久才終于舒服了點。
【殿下,你還好嗎?】
系統軟綿綿的聲音響起來,心疼地蹭蹭阮遇的臉頰,又道:【你的實體帶不到小世界來,所以我給你重新捏了一個,你可能需要重新适應一下,很快就好哒。】
阮遇原先的系統是個通緝犯,如今已經被葉清元捉回去回爐重造了,快穿局最近忙的不行,臨時調不出來空餘的系統,所以葉清元幹脆就把自己的系統借給阮遇。
隻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主系統,竟然是個又軟又甜的小白團子,還有個可愛的名字,叫做軟軟,最主要是,很會撒嬌。
阮遇揉了揉小團子的腦袋,柔聲道:“沒事,我過會就好。”
軟軟:【嗯呐嗯呐。】
阮遇看向四周,認出來這是帝都的世紀廣場,他的位置比較偏僻,所以沒人注意到忽然冒出來的他。
不用阮遇說,軟軟已經開始查詢主角的消息,将這六年關于主角的相關信息全部發給阮遇,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軟軟道:【殿下,這邊查詢到,配角陸長光前段時間接手陸家,将會在今晚舉辦一個宴會,主角馬上會前往薔薇莊園。請問您現在要前往嗎?】
阮遇道:【好。】頓了頓又道,【我現在的身份是……】
軟軟道:【以防止引起世界恐慌,我為您捏造的身體和殿下的本尊相似度高達百分之百,和原劇情角色相似度百分之六十,另外給您捏造的身份,是帝都一個末流世家的小少爺,這是您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
說完,又把資料發給阮遇。
【謝謝。】
軟軟輕快道:【殿下,您太客氣了。】
大概率了解情況以後,阮遇打了輛車去往薔薇莊園。
薔薇莊園是阮遇臨死前贈與陸長光的一家産業,想必在這裡舉行宴會,多多少少還是對阮遇的死有點執念的。
随着阮遇下了出租車,軟軟有些擔憂道:【這邊查詢到主角黑化值已經爆表,并且處于十分危險的阈值,通過計算,如果您暴露身份的話,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失去理智,攻擊您,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你是否要徐徐圖之,這樣貿然前往,可能會出現意外。】
【不會出現意外的。】阮遇輕輕一笑,豔麗妖冶的容顔宛若紅寶石一樣璀璨,那雙流光溢彩的多情眼攝人心魂,眼中滿是信任和笃定,【我賭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溫相儒不會傷害我。】
這是對愛人的絕對肯定。
阮遇對于這種名利宴會向來遊刃有餘,憑借着出挑的容貌,吸引了不少人過來搭讪敬酒,想辦法的和阮遇套近乎,而阮遇進退有度,風姿綽約,情商極高,四兩撥千斤的将人打發了,對方還挺樂呵。
這将軟軟看的目瞪口呆。
不愧是太子殿下。
這樣漂亮的模樣,以及引起的騷動,很快就被其他人注意到了。
其中就包括今日宴會的主人——陸長光。
陸長光在看見阮遇時,是瞬間的恍惚,不等他想出來個所以然,就已經大步穿過人群,來到阮遇的身邊,下意識抓住阮遇的手腕。
“嗯?”阮遇似乎沒預料到,在此刻擡眼,露出自己的全部的臉。
不等阮遇說話,陸長光猛地松手,然後恢複原先的模樣,急忙抛下一句:“抱歉,認錯人了。”
說完,就離開了,看背影,竟然有些踉跄和狼狽。
這讓阮遇有些哭笑不得。
陸長光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冒冒失失。
因為陸長光這一個小插曲,衆人才開始仔細打量阮遇的眉眼,也終于想起來,六年前,阮家太子爺的模樣。
這青年竟然和阮遇生的六分相似,十分神似,也難怪陸長光失态了。
衆人不由竊竊私語,時不時偷看阮遇。
“我好像聽說溫總也來?這要是被撞見了,溫總不得現場發瘋?”
“是啊是啊,就連陸總都認錯了,那溫總會不會也會認錯?”
“有好戲看了,今日這個小子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就是跌落泥裡粉身碎骨!”
“哎,你也不想想,這些年有多少人仗着和阮少長得像,故意接近溫總的,結果不都被直接趕出帝都了?這小子也是膽大包天!”
“是啊是啊,别人隻敢鼻子嘴巴像一點,他倒是好,直接整容給自己變成翻版,怕是要倒黴了!”
……
而阮遇端着紅酒,紅唇勾起,慢悠悠的,任君打量。
他可不是赝品,是正主。
【殿下,您的太子妃來了。】
隻見門口,身着銀色西裝的溫相儒面無表情地走進來,所有靠近他的人瞬間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遠遠躲開,給他騰出來一條路。
十分的有排場。
【好。】阮遇被太子妃這個稱呼深深取悅了。
軟軟詢問:【殿下,您打算怎麼辦?】
阮遇道:【狗血的小說,當然要有一個狗血的重逢才對。】
說罷,阮遇端着紅酒輕盈地躲開擁擠的人群,目标準确地撞進溫相儒的懷裡,那杯紅酒,正好潑在溫相儒的心口上,暈開一片嬌豔的紅色。
衆人見此,倒吸一口冷氣!
誰不知道溫相儒最讨厭别人接近他,最惡心的就是那些仗着自己長得阮遇有幾分相似的臉,故意制造偶遇!
這小子竟然就直接這樣冒冒失失地撞上去了?!
這人今日怕是要被溫相儒直接丢出去吧?!
一邊的陸長光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瞬間就認出來青年是剛才那個被自己認錯的人!
溫相儒滿臉嫌惡,臉色發青,下意識要把懷裡的人甩開,和他拉開距離!
可是懷裡的人竟然提前預判,抓住他的手腕,同時擡起那張臉,阮遇挑了挑眉,聲音有些苦惱,眼裡卻滿是調侃和戲谑道:
“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髒了。”
略微陌生的臉,熟悉的神态,熟悉的眼眸,熟悉語調,像是一把鐵錘,将溫相儒的心髒錘的稀巴爛,直愣愣地看着阮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阮遇歪着頭,眼睛眨了眨,繼續道:“我應該賠你的,可是哥哥,我好像沒有錢,這可怎麼辦?”
溫相儒的身體在發抖,手也在發抖,睫毛也在發抖。
緊縮的眼眸倒映着熟悉的模樣,心髒發出共鳴,他瞬間就認出眼前的人是誰。
是他久久等待,終于歸來的愛人。
阮遇啊阮遇。
你終于回來了。
其他人屏住呼吸,有些人甚至捂住眼睛,生怕看見什麼血腥的一幕。
可是沒有,溫相儒隻是伸出手,撫摸上愛人溫熱細膩的肌膚,他強忍着聲音裡的顫抖,問道:“沒有錢就算了,可以用其他的……你打算怎麼賠我?”
衆人咽了一口唾沫。
溫相儒不會發瘋,打算直接捏碎這人的脖子吧?!
阮遇卻一點也不怕,輕輕在溫相儒手心蹭了蹭:“我把自己賠給你,行不行?”
“要是不夠,下輩子也可以賠給你,永生永世都賠給你。”
衆人驚呆了。
什麼玩意。
賠什麼玩意?
下輩子?
還永生永世?
這人是想飛上枝頭變鳳凰想瘋了吧,還真以為自己阮遇?
溫相儒卻笑了,低頭,将人擁入懷裡,似乎要将他勒緊骨血,溫相儒埋在阮遇的脖頸裡,輕嗅着那熟悉的味道,眼圈紅的滴血,有淚珠順着那棱角分明的臉龐滑落,砸在阮遇的肌膚上。
過了許久,阮遇才聽見溫相儒哽咽着道:“好。”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阮遇笑的更開心了,仰頭輕吻了愛人的唇。
其他人茫然地眨眼睛,小聲說道:
“原來勾搭溫相儒這麼簡單嗎,隻需要一杯紅酒嗎?”
一邊的陸長光也在此刻紅了眼睛,因為他也認出來了。
這就是阮遇。
阮遇回來了。
勾搭溫相儒的方法怎麼會是一杯紅酒呢?
是一個久别重逢的故人,悄悄回來了,然後就心甘情願地低了頭。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