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賀鏡站在原地,許久未動。直到化妝師打開門将他拉進去,他才如夢初醒。
“這次的造型,可以添加一些這個元素...”賀鏡嘗試着對造型師說自己的想法,思緒卻被那人拉走,還沒飄回來。
......唐玉律選在那時開門,真的隻是湊巧嗎?
賀鏡覺得自己是個脾氣還可以的人。
但是,他扪心自問一下,如果有人故意和他撞衫,害他挨罵,罵他的還是那人的粉絲...無論這是否出自那人本意,他肯定都會超級膈應。
所以,如果是他撞見那人的窘迫...嗯,不冷眼旁觀就算他有素質了。
順手解圍已是極限,更遑論在解圍後給出那樣好心的“建議”。
不久前,他才被親愛的隊友們圍攻,針鋒相對。
現在沒人在身邊作亂,他卻依然像飄在空中的風筝,那時的自己尚且有線控制,現在連線都斷了。
賀鏡輕輕歎出一口氣。
*
後台大門打開。唐玉律看了一眼牆上的鐘,時針和分針剛好指向九點整,四排選手座位任他挑選。
房裡空無一人,過低的空調風浸泡皮膚,他輕輕磨蹭裸露在外的手臂。
這種空寂的狀況持續不了太久。節目組要求選手們到的越早越好,但其實,大部分人都會利用上台前最後一絲時間整理妝造。
這也是沒問題的,隻要不晚于九點半進入錄制場地,原則上,節目方都會睜隻眼閉隻眼。
剛剛吉詩棠發來消息,說是葉玖的皮衣鍊卡到水徽月的帽子上了,還有股莫名的異味。
再細細一扒,絨毛裡居然還纏着蔔兆青的choke、他自己舞台裝要用的工牌、柳桦枰衣服背後的拉繩......總之,他們現在正在竭力搶救。
目前傷員情況還算穩定,唐玉律可以先去幫大夥占個座。
占是占了,唐玉律卻沒想到,全員到齊後,他自己反而被摘了出去。
當時,他在最後方的角落落座,又在腦中過了幾遍舞台動作。
這個位置偏高,讓唐玉律得以看清每一位後來的選手。
他們或仰首伸眉,或謹小慎微,為選手席塗抹迥别色彩。
在這色紙上,倏地出現了那麼一道略顯突兀的身影——
“砰!”
大門被猛地打開。
彼時錄制已經開始,導演正在講接下來的流程,猝不及防之下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連連咳嗽。
他憤怒地看向聲源處,決定無論來人是誰都要好好教訓一番:
“把錄制場地當自己家了?誰來那麼晚?不知道自己遲到多久......诶?子星?”
他眼裡的怒意迅速褪去,笑容幅度比之前大了許多。
唐玉律擡眸,看向那處。一位黑發少年手撐門框,面色紅潤,頭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落着。
這位的身份,在場無一人不知曉——大熱團體NewRealms的c位,同時也是團内人氣斷層top,朱子星。
“我這邊出了點狀況,不好意思導演。”
朱子星微微喘氣,說話聲有些發緊。
“沒事沒事哈,來了就好。”導演笑着讓他入座,一邊還在噓寒問暖。
這一切本與唐玉律沒有任何關系,直到他餘光一瞟,導演在攝像機後對他做手勢。
這意思是讓他換個地坐。
唐玉律和隊友們對視一眼,沒多抗拒。他将座位讓給朱子星,自己轉而坐到斜前方的鞏林身旁。
小插曲後,節目照常進行。
賀鏡從化妝室出來後便一直頭疼,隻好撐着腦袋發呆。
等他回過神,第一支隊伍早就表演完畢,那隊伍的對手——STOALS,也已經在台上站定。
雖然沒看到另一支隊伍的表演,但賀鏡就是覺得...STOALS大概率要赢了。
他們翻唱了一首大熱外國歌曲,這歌層次分明,節奏感強,很受曆代男團的喜愛。
而與内娛許多團體不同的是,STOALS每個人的服裝都格外講究。
甜系路線如水徽月,頭上戴着頂毛絨絨的大白帽;唱rap的葉玖穿着短款黑皮衣,上面還挂有金屬吊墜。
但每個人的身上都帶點赤色,融入集體的同時又突出了個人特色。
服裝也是成員們自己搭配的。唐玉律想讓觀衆看到他們的“生命性”,自然就要多發揮成員自己的主觀能動性。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小細節,以增加舞台動态效果。
成熟得不似内娛,倒更像是一個完全體的新羅國舞台。
這也算是唐玉律的一次嘗試。畢竟,他們目前的表演都有些“别出心裁”,但還沒嘗試過真正意義上的傳統男團表演。
效果毫無疑問是成功的。評委們幾乎沒太糾結,STOALS全票晉級。
表演最怕對比,有他們打樣,承接着上場的Medley頗如其名——黴得嘞。
人不齊就算了,團隊還剛鬧過不和,心是散的,自然會反映到舞台上。
不過唐玉律并不認為他們的赢面很小。
看到自己的對手,被評委罵了一頓後讪讪下台的Medley成員韓維心情明朗,陰霾一掃而空:“線團?那還比什麼,我已經看到結局了。”
玖壹,一年前通過選秀節目《熠星偶像》出道的限定女團,花名線團。
成員共九人,但不必擔心人太多認不過來的問題,因為基本每次表演都隻有一半人肉身到場,剩下的人與她們精神同在。
大到某成員的part比其他人多了一秒,小到第二名在綜藝上比c位多了一個正臉鏡頭,粉絲都能把糊到發黑的正主吵到紅得冒火。
路人可能不知道有個團叫玖壹,但大概率聽過她們粉絲的花名——“不粘鍋”。
“B034年度最沒有團魂的團”,實至名歸。
“這把穩赢,優勢在我們。”韓維眯了眯眼,他看到勝利的曙光。
音樂響起,玖壹的人氣第二卻突然舉起手。
“評委老師們,觀衆們,我們有一個不情之請。”燕淩雲面露難色,“其實,我們會站上這個舞台,與一位朋友有很大的關系。是她一直在鼓勵我們每個人,才讓我們得以實現自己的夢想。
“但...就在昨天,她永遠地離開了。”
韓維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所以,我們想滿足她的心願,在她最喜歡的舞台上,為她舉行一場轟轟烈烈的道别會。”
唢呐适時響起,抑揚頓挫,如泣如訴。玖壹的幾個人褪去五彩外袍,露出裡邊通體雪白的喪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