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繞回那個問題。
谷雨:“張叔幹不了了,有些事得協調。”
他沒說得很明白,盛槐序也适時閉嘴,沒問下去,一般來說,需要谷雨去,這就意味着,這一環節出問題了。
他收回笑嘻嘻的臉,眼睛掃視四周。
這是一條破土路,沒有油漆路,兩邊的樹也稀稀拉拉,高大的胡楊也沒發多少芽,淨是些枯枝。
兩邊是沙混着泥土的莊稼地,翻過的,沒種東西。
他們的目的地是前方那個用土磚砌的四方的地兒,旁邊停了輛水車,幾個年級略大的大叔站在那邊,激烈争吵。
“之前說好了每天給一車水,現在不給用了什麼意思。”
是張叔,吵的滿紅耳赤的。
“就是這個意思,你們也知道多費水吧,本來我們鎮靠沙漠就缺水。”
“種樹是善舉!你們懂什麼,就知道那點自己的小利,不種樹,風沙遲早把鎮子也埋了!”
張叔氣的發瘋,聲音越來越大。
“開什麼玩笑,幾百年了鎮子也沒被埋,你說埋就埋。”
那個用土磚堆砌的方建築是鎮子的水井,谷雨他們每天澆樹的水都是從水井取的。
一天一車,這是早就和水井負責人商量好的,現在卻反悔。
谷雨下車,加入到争吵的隊伍。
“呦,谷隊長你來也沒用。”負責人見谷雨過來,翻了個白眼。
“李叔,之前說好的,一天一車,我們也不多要,怎麼現在反悔了。”
谷雨好聲好氣和負責人講,怎料負責人轉頭就罵,劈頭蓋臉的。
“自己多浪費水沒點數啊,總共就這點水,全鎮人都等着用呢。”
“我向鎮子申請過的,也同意了。”
谷雨掏出鎮子同意他取水用于澆樹的同意書,給負責人看。
“走走走,我不識字,給我看沒用,現在不給用了,領導說的,你找領導去吧。”
負責人手插兜,一臉無賴樣,推開谷雨,另一個人直接把水井鎖上,兩人騎車就走。
“不是,講不講理啊。”
張叔啐了一口,歎了口氣。
“就這一口井嗎?”
盛槐序處在境況外,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經過,本來這邊水井一天給他們提供一車水,不知怎麼了,他們反悔了,現在拒絕提供水。
“那怎麼辦?”
盛槐序站在原地,這裡風沙很大,平地的土都被攪動起來,從西向東直直吹,他的褲腿都被吹的向後,順着風的方向。
說話都要捂着嘴,一張嘴,風沙全都進嘴裡。
“用防曬脖套。”
谷雨見他一直捂着嘴擋風沙,壓根不起作用,他走過來,從拉鍊裡扯出脖套捂上他的嘴和鼻子,卡在鼻梁上。
他粗糙的厚線手套擦過盛槐序的臉,線頭蹭眼頭過去,差點進眼裡,他反射性後退,谷雨察覺到,松開手,也往後撤了幾步。
“對不起。”
風沙把他的帽子吹翻,還沒來得及蹲下去撿,身旁的人先他一步撿起,親自給他戴上。
“我隻是,風沙吹的後退了,不是因為你。”
盛槐序既忐忑又不坦誠,選了個看似最有說服力的理由,這是真的,風沙大的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沒事。”
聽他一解釋,谷雨點頭,沒再吭聲,把手套翻過來戴上,線頭藏到了裡邊。
“張叔,另一個是不是也不讓用了。”
鎮子一共兩口大井,這邊離沙漠近大多數住戶都不會來這邊,水基本都供給沙漠裡種樹的,每家每戶定量,另一個在鎮裡,是主要的飲用水取水地。
“對。都李建管,他不願意,另一個自然也不行,再說了,那口是喝水用的,幹淨些,我們用不合适。”
本來張叔按部就班來灌水車,結果被通知不讓用了,沒辦法才把谷雨叫來,畢竟他是帶頭的,說話有分量,沒想到也不給面子。
“也是,那邊的水純淨些,我們就不去污染了。張叔,去隔壁鎮借點吧,我和你一起。”
“哎,行。”
隔壁鎮子離這遠着,他們從鎮子出發去沙漠要一個多小時,去隔壁鎮子也要一個多小時,來回最少三個小時,于是他當下決定,讓盛槐序先帶人去沙漠,他和張叔去借水。
“盛槐序。”
谷雨鄭重叫了他的名字。
“怎麼了?”
他站直,把手從兜裡掏出來,豎起耳朵,盯着谷雨,“你說,我聽着呢。”
“可能、要麻煩你騎三輪車回去,帶人去沙漠,你記得路對吧,我們接完水就去。行嗎?”
他氣定神閑點頭,一臉事在必成的表情,拍了拍胸口說:
“沒問題,多大點事啊,我來,你放心。”
他扯下防曬脖套,用誇張的語氣和他講話。
有他這句話,谷雨點頭,盛槐序這個人,表面看上去挺混,浪蕩公子哥樣,實際接觸下來,人懵懵的,什麼都不懂,挺吃苦的,就是唯一不好的毛病就是不愛惜自己。
“注意安全,自己小心……”
谷雨這麼想,也這麼說出口了。
輪到盛槐序震驚了,一臉吃驚看毫無波瀾的谷雨,這麼一句話,他心下驟喜,笑着咧嘴。
“嗳,我曉得的。”
一句話讓他笑成這樣,谷雨也不禁彎了彎眼睛,就一下,卻被盛槐序也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