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沉于死寂良久,威什旅盯着龐沂的眼睛,在威什旅的眼中龐沂看不到憤怒,隻有他來不及拯救的惋惜。
比起龐沂,威什旅似乎更擔心龐沂的倒計時。
見威什旅不是生氣,龐沂才擡頭對醫生道:“那開始吧,我要去其他地方嗎?”
然而龐沂現在在乎的是,一個月能解決他們的話,一個月完成,若是一個月潛入到他們的星球再拿到解藥,半成的解藥也行,這樣會更好。
兩個月是龐沂最奢侈的時限了,但,不管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都避免不了意外,隻要有一次意外就會将自己的倒計時大打折扣。
龐沂正盤算着,黑洞醫生回應道:“手術室在外面,我帶你去。”
“好,帶我去吧。”龐沂起身時,望了一眼威什旅,問:“你要跟上嗎?”
聞言,威什旅冷着臉乖乖跟上。
黑洞醫生不敢多言,身為黑洞中的人,管不住嘴是正常的,高高在上也是正常的,得罪人引發戰亂也是正常的,累教不改更是再正常不過了。
隻是現在跟在他身後的人,是一方占地最多星球的最高執政官,威什旅在很多年前就下過威懾令:
為了不破壞這裡的生态,維持礦物的品質,盡量不開戰,黑洞中人也不要做得太過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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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細長的軟管插進了龐沂脖頸裡,為防止脫落,軟管被兩片白色的醫用膠布貼着。
脖頸裡隐隐作痛,龐沂面着地闆,腦子裡又開始想七想八了……
醫生道:“麻藥的劑量會有些大,時間可能會很長,你,忍着點,還有,現在才是真實的你,不管你被麻醉後看見了什麼,發生了什麼都不要信!”
背對着天花闆,頭部放在特殊的手術架留出的位置裡,龐沂答了一聲:“好。”
冰涼的麻藥浸入脖頸,那裡很快便沒了知覺,麻木感快速襲來。
龐沂開始不明感到害怕了,怕夢魇裡的東西又出現,怕自己醒不過來,怕很多很多,甚至怕當一切結束後,這都是自己瀕死前的美夢……
龐沂省着力氣,虛弱的喊了一聲:“威什旅,過來,牽着我……”
“來了。”威什旅抓住龐沂冰涼的手。
感受到了手心裡忽然傳來的溫度,已經摸不出那是一雙手了,隻是知道那是威什旅答應過的,自己可以抓住。
握住後,龐沂昏睡了過去。
醫生感受到了漸緩的心跳,于是拿起了手術刀,從畸形的背脊上端開始割。
手術刀的鋒芒蹭到了皮膚下的鋼鐵,發出細微又尖銳的聲音,一直往下那一層脊柱上的皮被割開,露出了那一條紮眼的鋼鐵蜈蚣。
黑洞醫生道:“是軍用的,一次便能緻死的。”
早期不落星研制的軍用服釘控制鍊,大都是頂替了三分之二脊柱,畢竟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他們根本不管受控人的死活,一旦開戰掌控不了局勢,不落星高層便會啟動這條控制鍊,讓受控的這些人跟敵人拼命。
後面,随着畜生體的絕種,這種控制鍊幾乎沒有了。
威什旅望着那條與龐沂的身體顯得格格不入的東西,自己沒有察覺的原因是,它跟龐沂本身的脊柱形狀一緻,誤判龐沂的骨骼是健康的。
“唉,算了,一節節取……”黑洞醫生突然回頭,跟威什旅道:“你要不幫忙打下手,這樣對你的愛人也好些,就是一會兒我取一截你用你的能力複原他的骨頭,這樣就好。”
複原骨骼,對威什旅的損耗會很大,隻是指威什旅現在的個體,古堡内的,剩下的八個,都沒有影響。
“好,你開始吧。”
話畢,威什旅專注着醫生的手法。
醫生也不是醫生了,他用上了起子鉗子,拿放大鏡開拆龐沂的第一節連接頭骨的金屬控制鍊。
這種東西在安裝時,不落星人不會顧及受控人有多痛,這一條脊柱骨唯一留下的三分之一不過是受控人的神經。
同樣,在拆解時,也會觸到那些敏感的神經線,注射進體内的麻藥照樣覆蓋不了這種痛苦。
去給醫生打下手的威什旅,無意識的忽視了龐沂,那隻牽着他的手也松了,在痛苦強行拖拽龐沂的意識時,龐沂将自己的指甲插進了手術架上的軟墊裡。
軟墊亮出了抓痕和下一層的異色,皮質的撕裂聲引起了威什旅的注意,他忙哈腰想要牽住龐沂的手,那隻手卻緊緊地攥在一起不讓他牽。
第一節控制鍊的處理很慢,醫生很小心,奈何再怎麼小心從外面看不到内部,神經線在醫生的視線盲區中看不見,每每撬動一次都會被觸到。
被人撥動神經的痛感龐沂承受不住,盡管奪回了自己的意識,知道自己在手術台上,那種痛仍然會讓龐沂躁動。
醫生察覺病人有掙紮的預兆,趕緊對威什旅道:“快控制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