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飛觞離開後,武昭帝就讓人叫了禦史大夫唐慕青過去禦書房。
“這份名單上的人你安排人查一下。”他示意王公公将洛實甫交上來的名單遞過去。
唐慕青接過來,大緻掃一下,就知道皇帝讓她查的是何事了。
“臣遵旨。”
武昭帝卻沒讓她退下,而是接着說道,“你過幾日安排侍禦史程江到荊州一趟,此事不可聲張。”
唐慕青聞言挑眉,心道,原來源頭出在荊州啊。
武昭帝這邊大張旗鼓的讓禦史台審查那幾位京官,轉移幕後之人的注意力,暗地裡趁其不備派人去查荊州刺史,聲東擊西的法子。
程江如今不過是個從六品下的侍禦史,沒人會注意他的動向,剛好适合去辦此事。
一位州刺史能在一個地方多年,以一個地方官的能力,根本做不到,定是還有一人在朝廷中給他通風報信。
看來武昭帝是想從那邊下手,再順藤摸瓜将那人給查出來。
“臣定會将此事安排好。”
“切記不可打草驚蛇,去辦吧。”武昭帝說完就擺手讓她下去。
……
忙碌的時候,也會沒心思去管今夕何夕了,燕飛觞這幾日往返于禦書房、雨花閣、觞煙居,不是在處理奏折,就是在處理奏折的路上,沒有一刻是完全屬于自己的。
在這種狀态下,她迎來了第二個休沐,若不是雲溪暮特意告知她,燕飛觞壓根不會意識到休沐。
休沐的前一天
已近午時,燕飛觞站在禦書房向武昭帝彙報政務。
“陛下,此事可還需要于早朝商議?”
“不必,直接交到尚書省,讓他們去辦就是。”
身為皇帝,全國的動向他都需要掌握,但有些事根本不需要拿到他跟前,偏偏這些奏折都在一起,他得判斷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比如燕飛觞說的這件,就屬于不重要的,他将大概意思吩咐下去,交給尚書省的人去辦就行。
這件事說完,燕飛觞的彙報終于結束,她覺頓時得整個人輕松不少。
武昭帝這次倒是沒有記錯時間,知道明天是休沐,他自然意識到這幾天确實給了燕飛觞不少公務,好不容易熬到休沐,他也不好意思再給她安排政務。
“明日休沐,你就不必過來了。”
燕飛觞這才知道原來又到休沐了,聽出來皇帝的意思就是不會給她安排朝事,她頓覺人生還是有盼頭的。
武昭帝還沒等她說話,就又說道,“聽下面人說你是兩年前孤身來到京城的,那你的家人是何方人士?”
燕飛觞沒想到他問起這種事,沉默片刻後說道,“……南诏人,兒時家中貧困被父母抛棄,幾經輾轉後被人收留,于山中拜師學藝,兩年前臣的師父離世,這才來到京城。”
家裡太窮,孩子又太多養不起的情況下,會有不少人選擇将孩子賣了,不僅可以減輕家中負擔,還能從中撈得一筆錢,這種做法在貧苦地區并不罕見,甚至也有不少人賣子求榮的。
武昭帝聽見她的話升起幾分惋惜,若是生在門閥士族,她定能讓家族傾盡全力去培養,不過他倒也沒錯過一個能士。
“這幾日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自己的辛苦被皇帝看到,自己的努力得到認可,燕飛觞心底禁不住升起喜悅,聲音都輕快不少。
“多謝陛下認可。”
她說完後退幾步才轉身離開禦書房。
雖說有休沐,大臣可以休息一下,但對于皇帝而言,除了過年、冬至跟皇帝的誕辰這三天,其他時間他們都需要處理政務,說到底,這天下是皇帝的,他總要盡心盡力,下面的大臣也隻是輔佐他。
……
戌時-觞煙居
夜涼如水,風還夾雜着涼氣,有侍女從宅院中走過,一陣風襲來,身體打了個寒顫,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屋内卻與之相反,空氣愈發灼熱,紅燭輕晃,映在紅紗帳上的影子也随之顫動,緊閉的門窗将這無限春光擋在屋内。
“……聖旨?”
燕飛觞聲音不是很穩,聽見他的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已經寫好幾天了,用不了多久就會送到你手中。”雲溪暮嗓音略微沙啞,修長的手指在她浸着薄汗的背上遊移,激起一陣戰栗。
燕飛觞恍然,語氣緩慢,将字眼咬得很重,“……難怪,他今日突然問我家——”
她不由得緊皺眉頭,咬緊牙關,才沒讓自己的聲音溢出來。
“颦眉作何?加官晉爵不該欣喜嗎?”他故作不懂地問道,眼底透着玩味,擡手撫過她的眉眼,将微颦的眉舒展。
“……明知故問……”燕飛觞聲音微啞,不禁回怼他。
雲溪暮眉眼微彎,唇角勾着笑,挪揄道,“來日的奉宸儀大人此時确是這副模樣,我隻是有些情不自禁罷了。”
他說完,低頭湊近她耳畔,輕聲說道,“日後若有事相求,還望大人顧及今日情分,憐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