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長廊,攜着涼意的夜風襲來,燕飛觞停在一處欄杆前,飄忽的視線望向昏黃朦胧的遠處,眸光深淺不定,映着屋檐下搖曳的火光,襯得眼底神色琢磨不清。
如水清輝灑在地面,婆娑樹影随風輕晃,此時院中的人不算多,寥寥幾道身影行走在小徑間,燕飛觞一人站在檐下也不算突兀。
她斜倚廊柱,指尖無意識地輕敲着手臂,臉上神色也不似方才的散漫,想着元頌今的話。
她跟元頌今也不過今日才說過幾句話,遠遠還沒到可以随口閑談的地步,何況她可不像那種會做多餘之事的人。
政見一緻?
燕飛觞唇角微微揚起,近看的話,似是以為她是在嘲諷什麼,權勢如浮雲變幻,朝承聖恩暮遭貶的人古來今來有多少,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都不敢保證未來受萬民敬仰的人是自己,又何況是她,連身份都保不住,更不用說立場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如何。
而且,他們的立場,從一開始就是背道而馳的……
不過還真如當初預料的一樣,那個人确實不值得梁王信任。
“人的忠心果然還是靠不住啊。”燕飛觞頗為感慨地暗道,臉上神色嘲弄,唇角笑意涼薄。
她靜靜地望着靜谧的夜色,不時有侍女說笑從院中走過,将那些她一直埋于心底不知何時冒出擾了她思緒的舊事又重新壓下,轉身往宴席走去。
“……這本來就是我的…如今我隻不過是又拿回來了而已……”
“很公平不是嗎,當年不就是這樣嗎?現在舊事重演,可有覺得熟悉……”
“看看吧,這才是他們的真面目……我知道……”
“畢竟這世上再沒有人會像這般了解我們彼此了……”
“……保重,别怪我,我的……”
……
燕飛觞回到宴席,臉上又恢複以往的淡然,堂内的高談闊論傳到耳邊,方才的愁絲也随之隐于暗處。
她不着邊際地想着,或許太過安靜了也不好,總有些事會擾了清淨,她現在可不想翻這些陳年舊事,還不是時候……
此時已是一更初,筵席也差不多臨近尾聲。
獨孤元霜确實沒有誇大,她酒量着實不錯,哪怕燕飛觞離開的這段時間,她時不時将空盞的酒樽倒滿,她臉上也沒多少醉意。
或許有,但從燕飛觞的角度是不見她有哪裡恍惚的,不然也不會見她過來就能認出來人是誰。
“看來燕大人實在是不喜歡熱鬧,不然也不會在快要離席時候回來。”獨孤元霜眼底劃過笑意,調侃道。
燕飛觞勾唇淺笑,悠悠說道,“我以為獨孤大人早就知道的,若不是你親自登門拜訪,我也不會赴宴。”
獨孤元霜聞言不由得一陣心虛,原本就是她邀燕飛觞過來的,不想今日她們兩人并沒在一起多少時間,自己這邊麻煩纏身,也沒辦法去顧及到她。
“說來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燕大人可有什麼一直未得之物,說不準我恰巧可以了了心願?”
說罷她垂眸沉吟片刻,挪揄道,“不過,燕大人可不能趁火打劫,要知道,我也不是什麼都能尋到的。”
“獨孤大人客氣了,不必如此,而且我應是沒有未得之物,”燕飛觞微微挑眉,語調有幾分漫不經心,懶洋洋說道。
“……燕大人這話說的着實令我們這些俗人豔羨。”獨孤元霜難得語塞,沉默一瞬語氣複雜地開口,說罷一頓,想了又想,忍不住問道,“你真的不再想想,我很少會答應幫人的。”
燕飛觞似是想到什麼,調侃說道,“若真要說,我确實有。”
“何物?”
“金銀财寶,稀世罕見的珍寶。”燕飛觞語氣閑适,悠悠笑道,“我自然也是俗人,錢财之物是不會嫌多的。”
“……”獨孤元霜眼神複雜地看着她,她沒想到竟是這些,而且燕飛觞缺什麼都不會缺錢,光是她剛來京城就能買下她如今那處宅邸,就能看出她絕非尋常之人。
京城這些世家中,能輕而易舉買下那處宅邸的沒幾個,畢竟世家即便家底深厚,但平日整個大院的開銷也絕不少,若是子弟争氣還好說,不然,隻能坐吃山空,隻剩光鮮亮麗的門楣了。
“也不一定是你,萬一你家中那位有所求呢?”今日有機會談起此事,獨孤元霜趁機打探道,“說起來,燕大人何時才肯告知衆人那人的身份,若是日後有人要跟你商議婚事你準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