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喉察覺到一股氣息将他鎖定,比眼前這個所謂的月王來得強悍,随手擋住幽溟攻擊,羅喉刀氣一掃,便将暗處潛伏的身影擊落。
隔着面具,他亦讀懂對方身上的殺意,羅喉不知彼此何來的仇怨,但他也不在意,總歸都是被掃落的雜草。
火狐夜麟看着眼前對他來說陌生的羅喉,摘下雲間煙火的溫和表象,此刻的羅喉終于有了傳言中暴君的氣質,狂放的魔力帶來令人窒息的壓迫,而他橫刀立馬,宛若立于人世的魔鬼,要将紅塵翻覆,令衆生沉淪。
火狐夜麟隻是随手從地上喚來根銀槍,擡手挽了個槍花,槍尖直指羅喉,殺機盈沸。
羅喉讀懂了他的挑釁。
“膽識不錯。”
計都換了個方向,羅喉邁步朝他走去,幽溟驚疑不定于來者身份,同樣動作很快到他身邊護持,“無論你是誰,此處……”
“滾開!”
話未說完便迎來火狐夜麟一聲呵斥,“隻會礙手礙腳的廢物,你最好滾遠點,否則我先斬了你。”
幽溟因這話停住腳步,面上閃過無措,羅喉冷漠看着這笨拙的把戲,如此幼稚,卻又如此熟悉。
“月族沒有逃命之王。”
幽溟面色青白不定,對此卻格外堅持,在火狐夜麟不遠處站定,示意自己與他共迎羅喉的決心。
火狐夜麟忍不住在心裡罵一句蠢貨,緊攥成一團的胸膛不知何時通入了空氣,隻握槍的指節越發用力。
羅喉,羅喉,火狐夜麟很确定,除非是全盛時期的初昭在此,否認他攔不下這位暴君。
但他的視線絕無半分退縮。
蒼月銀血趕來就是這番一觸即發的局勢,目光落在戴着面具趕來的火狐夜麟身上,忍不住脫口而出,“火狐夜麟,你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火狐夜麟猛然轉頭,入眼是蒼月銀血驚喜目光,他不知道,自己眼底是與他相似的愕然與喜意。
“你……”沒死?
壓住差點出口的話語,火狐夜麟移開視線,開始慶幸面具實在有用,足夠掩住他的失态。
眼前明顯不是叙舊之時,蒼月銀血沖幽溟點點頭,将取來的東西朝羅喉方向示意,“武君來此有失遠迎,但在動手之前,可否先一觀此物?”
他将一塊令牌扔過去,羅喉随手接過,隻一眼,便讓他眼神頓住。
“從何而來?”他聲音低沉問道。
蒼月銀血回憶着前任月王所言,“那是雲……是天都少君留下的,說是,隻要武君見到它,自然明白。”
其實原話是放月族一條生路,那個風雪加身的女子取走頭顱時,前任月王尚且存世,曾經的摯友隔着誤會與生死,為各自立場對峙,結果是先王放任她帶走舊物,而她留下這一枚令牌。
“不過一個叛徒……”
羅喉摩挲着令牌,令牌上君字隐約可見,這讓他到底還沒下決心捏碎,而是小心收好,“那個叛徒在哪裡?”
蒼月銀血愣了愣,半響才反應過來“叛徒”所指的身份,雲曦月嗎……
“她死了。”
火狐夜麟搶先開口,望着羅喉面容一字一句道:“雲曦月早就死在江湖争鬥中。”
“……某種意義上這麼講沒問題,但是你确定他會信嗎?”
聽火狐夜麟講述着的初昭真心發問,她是不在意被咒死,但問題是,面上閃過糾結,初昭還是道:“據我所知,初昭這個名字,是他所起。”
她可以明白火狐夜麟保護她的意圖,但初昭這麼大的名頭,羅喉不可能不知道他在撒謊。
火狐夜麟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事,聞言面色扭曲起來,嘴硬道:“那可不一定,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你背叛了他,說不準就記不清這件事。”
“也是。”初昭點點頭,“真可惜,我還以為他能記我些好呢。”
叛徒,叛徒,初昭垂眸,無聲重複着這個稱呼,想到那些傳言,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火狐夜麟察覺她不太美妙的心情,明明前幾天還是頗為和睦的相處,一轉眼被視為叛徒兵戈相對,他見識過她為了護住羅喉不惜代價,便不忍去揣測聽到這樣的評判後她是何感想。
還是初昭自己開口打破了沉默,“你說羅喉最後沒殺月王,同時要求月族找到雲曦月,不論生死。”
“怎麼,”火狐夜麟皺眉,“擔心被月王出賣保平安?放心,幽溟那個笨蛋隻會想你對他有恩自己不能忘恩負義,羅喉又沒說時間,說不準轉頭就忘了。”
“這樣嗎,我還想說,把我獻上去也沒關系。”
面上仍有未複的蒼白,唯獨恢複明淨的眼眸如碧空蒼澈,初昭聲音更是如鏡湖無波,“把我交給羅喉處置,是我心甘情願。”
火狐夜麟猛然起身,“他腦子沒壞掉前你們都喊打喊殺,現在把你當叛徒,一刀把你砍了都不會猶豫,你和他一樣腦子裡進水了嗎!”
“我很清醒。”
初昭語氣平靜,“隻有接近他,我才能判斷他如今情況,才能想辦法解決。”
“至于視我為叛徒……這更好,有我吸引他的仇恨,他一定無暇考量其他,插手其餘事件,不然我才要頭疼死。”
她原先想着該如何引導羅喉視線,免得他卷入風波,如今卻是給了她機會,羅喉是個愛恨分明之人,既然認為她是叛徒,就一定會先找她報仇,如同月族那樣……而由我承擔你的怨恨,這是再安全不過的事。
畢竟,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是不會恨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