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你親自帶着客人回屋時,還不太信,你這個性格,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主動邀請陌生人呢?”
阿鸢坐在爐子邊上,伸出火鉗撥了撥燒紅的炭,說:“後來去問了小椿,她說當時找你的是炭子,哦,就是額頭上有疤的那個孩子,他之前喬裝來我們這裡打過雜。”
在炭治郎脫離雜役身份後不久,小椿就挑了個時間将他變裝來此的原因告訴給了阿鸢,除此之外,還猜測對方好像認識仙藻。
不過比起炭子僞裝來此的事,她在意——
“那孩子是不是認識你?”
阿鸢放下火鉗,沒什麼彎彎繞繞,直接問出口。
你正湊近炭盆烤火,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算是承認。
看出你似乎心事重重,阿鸢大概已經猜出了什麼,對着你笑了笑,随意聊道:“離最開始遇到你,明明才過了三個月,我卻覺得好像已經過了很久。”
“當時還在想,這副模樣的孩子,一定是從吉原外面來的,不然早就成為名聲遠揚的花魁了,我不可能沒見過。”
你擡起頭,看向笑眯眯的阿鸢。
結束一天的忙碌後,她已經卸了濃妝宮粉,臉上的斑紋一覽無餘,眯眼一笑,就更顯老态。
是呀,阿鸢好像快六十歲了,是不年輕,現在怕冷似的微微佝偻身軀,更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而不像白日裡神氣十足的老鸨。
“阿鸢,我和他們聊了很久,他們應該是我曾經的……朋友。”
你在隊友、同伴、家人、朋友之中斟酌片刻,最後選擇了朋友這個詞。
在阿鸢起頭開始聊天後,你才終于不再沉默,深深歎了口氣,擡起略帶迷茫的臉。
“我是有歸宿的,有自己的親朋好友,雖然他們說的那些事,我都記不太清,但我以前的生活大概還不錯,聽他們說着,我都覺得很有趣。”
“我喜歡他們口中曾經的自己。”
阿鸢笑容微斂,也歎息一聲,憐愛地撫摸你柔順的長發,将私心都按下去,認真說:“既然如此,就跟他們回去吧。”
“你是個好孩子,吉原卻不是個好地方,我記得你一開始就說過想回家。”
“就算現在忘了以前的事,回去後或許能慢慢想起來……回去吧。”
她當然清楚要是仙藻離開,胧華屋的生意可能就沒那麼好,但她還是這麼勸道。
你無意識地搓揉裙角,小聲說:“我原來是想回去,可現在又不敢回去了。”
聽你這麼說,阿鸢有些不明所以,不過她很快就想到了什麼,說:“哎呀,差點忘了,你當初說是被人追殺才跳的河,莫非家族裡有壞人要迫害你麼?”
她立刻就聯想到大奧故事裡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争權奪利。
“我不知道。”
你含糊地回答她,還不清楚過去的同伴們,會如何對待已經變成鬼的你,或許會像炭治郎他們一樣接受,也可能會……
“阿鸢。”
你喚了她一聲,問道:“像晝與夜那樣對立的存在,能和平相處嗎?”
*
夜已深沉,極樂教總部的祭壇裡,橫七豎八地躺着許多具少女的屍體。
童磨正在辛辛苦苦地啃食血肉,補充因修複身體而大量損耗的力量。
前幾天上六兄妹被鬼殺隊斬首的事,讓無慘大人不太高興,集結上弦開了個會。
不過這次還好,比起猗窩座閣下意外身亡的那次會議,稱得上是平和。
應該算是“意外”吧,區區一個柱,和幾個連柱都不是的家夥,竟然能殺死排行第三的猗窩座,讓無慘大人憤怒萬分,大家都被訓得很慘。
童磨甚至還以為在無能的下弦被清理掉後,輪到他們上弦了。
而這次,無慘大人卻沒有大動肝火。
“算了,就這樣吧,我對你們已經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他面無表情說這句話的時候,童磨感受到的威脅卻比上次他發火時更大。
好在後來玉壺閣下打探到了關于鍛刀人村子的重要消息,才緩解千鈞一發般危險的氣氛。
會議結束後,大家都被琵琶女送走,而他則被無慘大人留下來,挨了一頓訓責。
“發現有脫離我支配的鬼,為什麼沒立刻上報?”
鬼舞辻無慘陰沉着臉問,也不需要回答,直接将手插進下屬腦子裡,仿佛在搜尋答案。
本來他一個念頭就能翻出童磨的記憶,卻刻意這麼做,這是一個表達他不滿的輕微懲戒。
明明承受着腦髓被肆意破壞的劇痛,童磨卻像感受不到一樣,不害怕也不惶恐,隻遺憾地說道:“都怪我太大意了,本來是想收集好關于她的情報,再殺掉告訴您,想不到她能逃走。”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笑了笑,但很快就察覺到這時候不應該是笑的情緒,便壓下嘴角,露出沮喪的模樣。
鬼舞辻無慘仔仔細細地感應一遍童磨的想法,發現确實如此,并非刻意放跑,也不存在背叛,隻是想玩才這麼做。
“記住,沒有下次。”
他收回手,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虛僞空洞的家夥,雖然清楚折磨和恐吓對童磨而言沒什麼用,但為了警告,無慘還是對他略施懲罰。
至于那個陌生的,逃離他支配的鬼——
無慘回憶片刻,卻不記得自己有轉化過那樣的女孩,簡直像是忽然出現的一樣。
他相信自己的記憶,畢竟有五個大腦,就算是千年前的事也能記得清清楚楚,而沒有他的意願,其他鬼的血液也不具備轉化的能力。
所以,那隻銀發的鬼,到底是怎麼回事?
罷了,并不重要,那隻鬼也不具備特殊的能力,通知下去發現後殺掉就行,首要之事還是找到青色彼岸花。
隻要能克服陽光,這世間,就再也沒什麼能威脅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