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執擰着眉頭,拿着兩張電影票回了宿舍。
一邊聽着收音機,一邊翹着腿躺在床上翻書的杜長喜聽見動靜,騰地一下坐起來,快速把一本殘缺不全的書塞到枕頭底下。
見門口出現霍執,他才松了一口氣。
轉眼又瞥見霍執手裡的電影票,嘿嘿開口:“喲,哪來的電影票啊?”
霍執眯起眼睛,冷笑:“那天飯店的事,是你和錢嬸說的?”
杜長喜感覺自己脖子一涼,縮了縮腦袋,打了個哈哈:“有這回事嗎?我完全不記得了呢!”
然後又飛速轉移了話題:“這電影票難道是錢嬸給你的,讓你和那個女同志相親?”
霍執“呵”了一聲。
“那你去不去?”杜長喜扔了書,感興趣地問。
“不知道。”霍執走到窗邊坐下,長腿往前一伸,兩張電影票随手擱在旁邊的桌上。
杜長喜眼珠子一轉,搓了搓手,一臉期待地說:“那你要是不去,能不能換我去啊?”
好好的電影票不能浪費嘛!
他覺得那個女同志性子軟軟的還蠻有趣的!
而且長的是真漂亮!
霍執不去,怎麼就不能讓他撿個便宜呢?
雖然自己比霍執是差了那麼一丢丢,但總體來說還是很優秀的好嗎?
見霍執沒反應,杜長喜美滋滋地就要去拿桌上那兩張電影票。
結果手一伸出去,就摸了個空。
杜長喜:“……”
杜長喜看着重新被霍執蓋在電影票上的骨節分明的手背,忍不住幹瞪眼:“你不是不去嗎!”
霍執下巴略微一收:“我說我不去了?”
杜長喜:“……”
沒搶到電影票的杜長喜重新躺回床上。
他雙手枕在腦後,突然想起什麼又說:“對了,我聽錢嬸說,那個叫紀夏的女同志好像被咱們那天飯店見過的那高幹子弟給纏上了,逼着人家嫁給他,我就說了,那男的就不是什麼好鳥!”
“唉,像這種時候,就需要我們這種正義人士出場拯救她!”杜長喜長歎一口氣,面露暢想道。
杜長喜最近都沉浸在一種名為“武俠”的幻想中。
原因在于他們偶然間得到的幾本殘缺不全的繁體書。
作為機械廠的車隊駕駛員,霍執和杜長喜外出出任務的機會不少。
這幾本書便是他們有一次去到某個南方沿海城市時,在黑市裡偶然得到的,據說是港城那邊的流行書,内容講的好像是什麼武俠世界。
這年代的禁書不少,港城那邊來的更是“禁中之禁”。
雖然這兩年政策寬松了一些,也不怎麼會有人來各種“抄家”了,但杜長喜他們也隻敢在幾個信得過的兄弟中傳閱。
雖然幾本書都是沒頭沒尾的,但他們依舊看得如癡如醉,沉迷在書中世界裡不可自拔,幻想着自己也如那些書中大俠們一樣,仗劍走天涯!
……
翌日。
早上九點,杜長喜從上鋪探出一顆腦袋,看見霍執還在,忍不住問了句:“不去了?那不如我——”
霍執:“……”
他闆着臉将電影票塞進襯衫的口袋裡。
“讓你裝!”杜長喜小聲吐槽一句,随後想起來什麼提醒道,“昨天去問了,今天三隊有輛吉普空着,你要不要用?”
作為車隊的駕駛員,還是有點特權的,比如廠裡空着的車可以開出去,隻需要打個申請就行。
霍執沒說用也沒說不用。
廠長家二樓,錢英正靠着窗,端着茶杯。
看着樓下主幹道駛出去的軍綠色吉普車,她眯着眼惬意地抿了口茶。
喲,還是開着車出去的呢!
……
這天是周末,一星期難得的一天休息日。
貼着手繪海報的電影院門口,人山人海,都是趁着休息過來看電影的人們。
約好的看電影時間是十點半。
紀夏提前十五分鐘來到了電影院門口。
夏季十點多的太陽已經有些毒辣,曬到皮膚上火辣辣的。
紀夏擡手遮了遮曬到她腦門上的太陽,一邊用眼睛往電影院門口掃視了一圈,并沒發現那個疑似自己相親對象的人。
于是隻好找了個陰涼處等着。
面朝着馬路,她看見不遠處的柏油路邊停了輛軍綠色的吉普車。
車子後視鏡的陽光下锃亮,閃閃發着光。
不少人往那個方向看去。
正猜測着裡面是誰,就見駕駛座的車門突然被推開。
先是一雙大長腿邁出來,接着走出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穿着時下最簡單的白襯衫黑褲子,明明很普通穿在他身上卻顯得他肩寬腿長,高大挺拔,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
男人似是沒看到周圍衆多的目光。
他“砰”地一聲關上車門,随後朝紀夏的方向走來。
紀夏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覺得有些眼熟。
男人在她面前停下,低頭看她。
他臉上的輪廓英氣,眼型狹長,瞳孔顔色也有點深,看人的時候顯得有幾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