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驚鵲還被情緒緊緊地抓着不放,聽見這話卻疑惑地瞬間擡頭。
“?”
她一時張口也有些困難,問道:“什麼……意思?”
蘭青搶在蘭葉之前,快步走至蘇驚鵲身前,看着她時不時點頭,眼神慈愛又驕傲:
“我們囡囡長這麼大了!”
蘇驚鵲側開視線去找最後面穿着顯眼粉色的蘭月,隻見蘭月背對着她們,肩膀一抖一抖。
好半晌,蘭月抹完眼淚,收拾好情緒,一看到蘇驚鵲又忍不住哭哭啼啼。
蘇驚鵲無奈地看着這一副詭異場景。
看幾個老頭還需要點時間才能緩好情緒,蘇驚鵲便不問了,等他們平複好心情再說。
等着等着,蘇驚鵲也開始掉眼淚。
想到季輕枝可能死了,突然便憋不住。
眼底不過剛濕潤就仿佛決堤的壩口,再也收不住了。
幾個老頭被她這副狀況吓了一跳,急忙收好自己的表情,轉而來圍着蘇驚鵲,三臉擔心:“怎麼了幺幺?誰欺負你了!你哭了爺爺也想哭啊!”
“不敢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
蘇驚鵲邊擦眼淚邊搖頭。
蘭青以為她是被他們吓得,一出來覺得委屈,匆忙解釋道:“囡囡,凝凝是我們從小看到大的,便是我們的女兒,你是她的女兒,當然是我們的孫女!”
“你身上有凝凝煉制的法器,但凝凝已經去世,我們便抱着僥幸,帶你來這裡,若能使用法器,便是我們的孫女,若不能,我們便親手解決你。”
他說着又忍不住哽咽:“仙妖兩域有隔,凝凝死前,我們奢望見她最後一面未能實現,凝凝死後,我想她的孩子對仙域有怨,更不願意見我們。還好,你真是她的孩子!”
“等了這麼久,終于見到你了!”蘭月背過去偷偷抹眼:“你終于願意見爺爺了!”
蘇驚鵲模糊着視線聽,終于搞明白了。
三個老頭以為她是凝凝的女兒。
若說起初懷疑,看見這法器修複之後算是徹底相信了。
凝凝死了,對凝凝的喜愛便轉移到她身上。
更别說,她在他們的印象裡是無父無母,獨自長大,卻還願意來見他們的可憐小孩。
“季……”
蘇驚鵲開口,姓一出口又是巴巴流眼淚。
老頭們手忙腳亂,先帶她回了仙域主山,親力親為地給她安頓好。
最後還要留下照顧蘇驚鵲的情緒。
蘇驚鵲搖搖頭,躺上床被子一裹,說:“我想自己靜靜。”想了想,又加了個稱呼:“爺爺,讓我一個人待會。”
幾個老頭擦着淚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寝門合上,蘇驚鵲等了些會,覺着聽不到動靜了,又翻身坐起來。
脖子上的玉佩蕩漾着柔柔熒光,好歹是被法器承認的主人,蘇驚鵲感覺自己似乎對它的某些作用無師自。
譬如——了解另一個主人的情況。
蘇驚鵲擡起手,在山洞裡割出來的傷口已經被蘭月老頭治好了,看不到一點痕迹。
蘇驚鵲歎口氣,下床摔茶具撿碎片劃傷口,一氣呵成,把血滴在玉佩上。
“季輕枝?”她試探着喊了一聲。
玉佩應聲,一條絲線溢出,指向某個方位,線的末端挂着季輕枝的縮小版。
陰沉着臉不太好惹的表情。
蘇驚鵲的心一下從嗓子眼回到原位。
沒死,還活着呢。
蘇驚鵲壓下心底的雀躍,開始梳理眼下的情況。
剛才幾個老頭大大方方興師動衆,隻差敲鑼打鼓宣告蘇驚鵲是他們上一任神女的女兒,是他們的乖囡囡。
看那群人的眼神,似乎對凝凝的喜愛全都轉移給了蘇驚鵲。
水儀更甚,若不是蘇驚鵲說要一個人待會,她被幾位長老攔住,恐怕這時就扯着她問個不停了。
蘇驚鵲呼吸頓停。
凝凝。
蘭凝。
上一任仙域神女,蘇驚鵲虛假身份的母親。
蘇驚鵲又記起那隻毛筆,正在凝凝的寝殿。玉佩仿佛知曉她的想法,跟着閃爍一下。
據蘭月所說,無生拿來控制邊境小妖的東西正是這靈雲硯剩餘的廢料。
所以能處理掉無生那邪器的,便隻有這——同根同源的法器……
蘇驚鵲立馬走到門邊,伸手拉開寝門。
一開門,跟蘭青蘭葉兩個老頭大眼瞪小眼。
除了蘭月是真的走了,看來這兩個是假裝離開,實則一直在門口守着。
好似看出蘇驚鵲的想法,蘭葉臉上浮現焦急,解釋道:“爺爺沒騙你,是真的離開了,隻是實在忍不住擔心這才……”
蘇驚鵲急忙低頭,讓幾人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作勢擦眼淚,哽咽道:“爺爺,我能去看看我娘的寝殿嗎?我剛才,想起她了……”
生下來便父母消失,如今來到母親的故鄉,隻想去看一眼。
蘭葉心疼得緊,練練說:“好好好……”
于是便轉身,蘇驚鵲低着頭快步跟上。
左拐右拐,穿過幾扇大門,
周圍從喧嚣轉為冷清,路上隻有她們幾人的身影,偶爾才見到個小仙,見了幾人打個招呼便匆忙離開。
風也仿佛随之降溫,裹挾掉幾片楹花,在空中打着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