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輕枝深吸一口氣,移開眼睛。
“這種話隻能對哥哥說。”
蘇驚鵲又喊他:“季輕枝。”
季輕枝蹙眉:“為什麼不叫哥哥?”
他真的惹她生氣了嗎?
蘇驚鵲抿嘴,咳了幾聲,開口說:“我不想叫,你叫我鵲鵲,我就叫你吱吱,我不會再叫你哥哥了。”
又不是真兄妹,喊什麼哥哥?
季輕枝的表情郁悶,好似受了很嚴重的傷,卻一言不發。
頭上的縮小版毫不掩飾,仿若聽到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石化一陣過後身邊播放這小紅心裂開的動畫。
蘇驚鵲安慰道:“叫小名也挺好的,吱吱,跟我的貓一樣。”
季輕枝依舊低垂着眼不講話。
寂寞無聲,隻餘冷風簌簌。
蘇驚鵲心情好些,捏着手裡的玉佩,率先提到正事:“事不宜遲,吱吱,我們趕快去下一個地方!”
蘇驚鵲語氣堅定:“在封希海下面!”
季輕枝回神,瞥她一眼,并未多問,點頭說:“好。”
說罷,運氣妖力,準備牽着蘇驚鵲直接飛過去。
蘇驚鵲下意識後退一步,她想自己飛過去,又覺得費事,認命般走向季輕枝。
路上,蘇驚鵲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季輕枝的心情也不是很美麗。
他還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問題。
想到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問:“你還記得,第一次進入妖獸林,你可有受傷?”
蘇驚鵲想了想,蹙眉回答:“不是我,是你,你傷得很重。”
她不覺得自己的回答有問題,哪怕季輕枝妖力強盛,卻受了重傷;而她毫無妖力,卻在妖獸圍攻下安然無恙。
季輕枝一面很高興她的回答,卻又莫名感覺怪異
與他的猜想無異,他每經受一點,蘇驚鵲記憶裡的恐懼就減少一分,直到最後,蘇驚鵲的記憶變成了本就是由他經受這些。
可無論如何,蘇驚鵲所體會的無助和恐懼,不該是他經曆一番就可以掩蓋的。
何況這皆因他而起。
季輕枝漲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抵達封希海岸邊,深淵下陰冷的風撲面而來,裹挾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蘇驚鵲的心沉到谷底。
生怕在下面尋找她的蘭葉蘭青二人出什麼事。
蘇驚鵲抓緊季輕枝的手,提醒道:“吱吱,我們快點,另外兩個長老被無生引去下面找我,恐怕是出事了。”
也許來得次數多了,蘇驚鵲對封希海的恐懼消失得隻剩一點。
不等季輕枝問她,她拉着季輕枝徑直跳下去,順便解釋道:“我看到了。”
在離開季輕枝的執念後。
呢喃着“好喜歡你”的執念版季輕枝消失在眼前,她所處之地的環境變了。
一個大亮的通道。
準确說,她身後是漆夜,走過之處則被照得明亮。
她走着走着,路過了安詳沉睡的季輕枝,他緊皺的眉毛撫平,也不再夢呓。
她叫不醒他,于是繼續往前走,尋找出路。
一邊走,一邊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變化。
妖獸群、隐藏在濃霧中的詭異光點、封希海下纏人的執念,以及,每一次都出現在她身邊,最後脊背肩膀血肉模糊的季輕枝。
蘇驚鵲被腦子裡血腥的記憶吓得雙腿發顫,她的手扶着牆壁,卻仿佛觸碰到季輕枝爛成肉泥的肩背。
她指尖抖到無力,沒法撐着牆壁站起。
“别怕,你有哥哥在。”
倏然,缱绻的低語鑽進耳朵,手掌被一片炙熱裹住,擋住記憶力血肉被無情撕碎令人汗毛直立的聲音。
蘇驚鵲緩過神,呼出一大口氣,強撐着往前走。
來到最後的地方,蘇驚鵲又看到了蘭凝。
蘭凝此時躺在血泊裡,水藍色的衣衫被血液染的很髒,臉上挂着勉強的笑。
蘇驚鵲準備走近她,詢問毛筆的下落。
方向前一步,蘭凝身邊的血泊變成了溫柔的湖水,無風而蕩起漣漪,漣漪之下,是一副駭人場景。
蘇驚鵲瞪大了眼睛去看。
她一眼看出那是封希海。
蘭青和蘭葉兩個身影十分明顯,二人不知追尋什麼蹤迹追到了一處執念密布之地,密密麻麻的斷肢殘臂讓仙力大削的二人難以應對。
尤其,蘭葉仿佛失控了。
水面又一次蕩漾。
蘇驚鵲的目光穿透成牆密不透光的肉塊,眼睛陡然放大。
手心的玉佩光愈發明亮。
一面牆的執念背後,懸浮在那片空間的,是一根通體漆黑反光,筆刃鋒利的毛筆。
靈雲筆。
水面消失,蘇驚鵲一下子回過神來。
看向依舊安睡的蘭凝,她激動地說:“阿姨,謝謝!”
話音剛落,不等她反應,她已經被送出去,迎面就是一臉擔憂的季輕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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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回思緒,蘇驚鵲發現她們已經到了很深的地方,身邊已經圍起不少激動地抽搐着的殘肢肉塊,被霧氣遮擋住,密密麻麻令人惡寒。
蘇驚鵲把自己看到的,和靈雲筆的位置告訴季輕枝。
季輕枝聽完,眼神一凜,肉塊在空中炸開。一縷霧氣纏在手心,毫不猶豫地割破,鮮血汩汩流出。
蘇驚鵲立即把玉佩拍在他的傷口上。
雖說不疼,季輕枝還是忍不住皺眉,還有些委屈。
他看得出來蘇驚鵲不高興,可又找不到辦法。
不多時,玉佩汲滿小主人的血液,玉身變成玄色。以血為引感知主人的願望,當即為主人提供指引。
紅色絲線從玉佩中抽出,指向深淵更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