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第五上訴法院在墨菲訴下法蘭克州政府案中認為州政府不得基于公共用途理論對私有資産實施征收,即便援引警察權亦需受合理關系審查約束。但與此案時間較近的阿拉肯州最高法院則認為未明确公私屬性的特許狀可以通過修正條款進行公共化轉型。總體而言,聯邦上訴法院多認為如有原始契約留存,且沒有後續的契約繼承,則州政府無權單方面征收私有資産。但州最高法院的判決要旨中似乎持有和聯邦上訴法院相近意見的比例并不高。”
兩位執業律師對視了一眼,蕭翊文聳了聳肩,轉回頭去,問他:“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啊……?”萊文不自覺咽了一口口水,“蕭老師,我是道爾頓法學院的。”
“别緊張。”蕭翊文說,“就是你說話的方式有點像我認識的一個你的學長。你們學校的人真的很喜歡引經據典,尤其喜歡在一句話裡夾帶三個以上的術語。沒有說這不好的意思,你的邏輯還是很優秀的——是吧,齊格林德?”
齊格林德“嗯哼”地應了聲。從她挑眉的動作和微勾起來的嘴角來看,她顯然很滿意自己帶的實習生剛才的表現。
可憐的實習生看起來似乎更無措了。齊格林德歎了口氣,在桌子下踢了罪魁禍首一腳:“說案件就說案件,别扯别的。都說了别欺負年輕人。”
“好吧。”蕭翊文遺憾道,“看起來他還沒适應這種小小的冒犯。放心,你的水平在這個階段已經很優秀了,你甚至注意到了聯邦和州的二元主權。你的憲法學老師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萊文坐直了身子。他的眼睛亮了起來,頗為驕傲地說出了一個蕭翊文近期實在過于耳熟能詳的名字:“是靳理教授——他現在已經是大法官了。”
蕭翊文嘴角抽了抽,若無其事地把頭轉了回去。
齊格林德顯然沒注意到他這點别扭,問他:“州最高法院這裡,我實話實說,把握不大。你什麼打算?”
“你都沒把握了,我哪來的信心替你打包票?州最高法院的庭審,我就不去了。我有别的安排。”
“這也太沒信心了。”
“我先去寫調卷令申請。”蕭翊文打了個響指,“144年庭期即将開始,最高法院的調卷池裡據說已經堆了三千來份卷宗了。要讓最高法院那九位注意到這起案子,又不意味着要征得他們所有人的調卷同意。”
“但是放棄說服其中一部分大法官可能會導緻我們在最高法失去一部分可能的支持。”齊格林德說,“尤其是态度并不那麼明确的幾位。”
“比起一下子試圖抓住太多東西,我更傾向于直接抓穩我們需要的部分。”蕭翊文回答,“太平庸、謹慎的申請可能連大法官助理那一關都過不了……我不認為現在還有大法官在親自閱讀所有卷宗。”
齊格林德擺了擺手,示意按他的想法來。
“哦,對了。”他突然又想起了些事情,擡頭問齊格林德:“你這次帶了幾個初級律師和實習生?”
“2個初級律師,都是校友。然後還帶了4個實習生。怎麼?”
“你叫什麼名字?”蕭翊文往後一仰,側頭問西紅柿小哥,又對齊格林德道:“如果你現在忙得過來,我從你這抽調一個人——你知道的,我剛從參議院離開,現在算是個人執業律師。”
“萊文·伯倫,老師。道爾頓法學院二年級學生。”或許是被突然的機會砸得有點激動,萊文嚯得一下站了起來,連帶着腿上剛才放着的筆和紙質資料掉了一地。于是,他肉眼可見地僵在了原地,四肢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往哪處使力。
“……也行。”齊格林德無奈道,“正常來說你應該替我發他的工資,不過看在共事關系的份上就算了,也讓他跟着你學習一下怎麼處事。他太拘謹了。那你的助理呢?”
“正常,我助理正好和他互補。”蕭翊文說,“在參議院就需要莊女士這樣的知道該什麼時候開口的聰明人。”
“我……我會努力的。”
蕭翊文意味深長地瞥了聲音還有些發顫的實習生一眼。“别老是惦記着努力,太過用力的努力隻會搞砸事情。”他站起來,拍了拍萊文的肩,“你接下來最重要的事隻有一個,那就是幫我找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