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叙還是當年那個信任他的師弟。
林淨從桌上的茶壺中倒出一杯茶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泡的,現在已經涼透了,他一飲而盡,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物是人非,江叙還是那個江叙,但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林落塵了。
平心而論,他厭惡這個名字,但他又很喜歡聽江叙這麼叫自己,這是他們曾經很親密的證明——雖然從重逢起,江叙似乎沒有再這麼稱呼過他。
曾經的他很喜歡這個名字,江湖上的人都這麼稱呼他,就像江叙告訴别人自己叫江書言一般,但現在的他,隻會覺得這個名字惡心。
所以他也會羨慕江叙,畢竟他是發自内心地喜歡江書言這個名字。
他還記得江叙跟他說起這個名字的時候,神采飛揚,那是一種愛裡長大的人才會露出來的神情。
有一次江叙突發奇想,要和林淨讨論他的表字——衆所周知,名和字有分不開的聯系。
于是他得知了書言這個字的由來,那是江叙的姐姐江歡給他起的。
江叙很喜歡這個字,所以才逢人就說,最後江書言也成了他闖蕩江湖的名字。
而他呢?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表字的含義,隻是心中有一個模糊的猜測而已。
江叙笑着對自己說:“零落成泥碾作塵,你的名字該不會是出自這首詩吧?”
他不知道,這個字是師父給他起的。他曾經也問過師父,但他每次都隻是笑着搖頭,并未多言。
可是後來,當他真正得知這個名字的含義的時候,他隻覺得惡心。
所以他換了名字,繼續行走江湖。
但江叙是不一樣的,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叫江書言,但那些人隻以為這是他的名字隻有自己知道江書言是他的表字,而他的本名叫做江叙。
林淨也是同理,盡管所有人都叫他林落塵,但隻有江叙知道他的名字是林淨。
因為他們相識的時候并不在江湖,隻是兩個普通的少年交換了自己的姓名而已。
林淨歎了一口氣想,算了,别想那些有的沒的,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重新見到江叙,這很好,不是嗎?
鑰匙還是留在他的手上,看,江叙多麼信任他。
林淨坐在桌前,緊盯手中的鑰匙,他的雙眼漆黑如墨,讓人不明白他在想什麼。
——不過确實,沒有人知道他在做什麼,就連他自己,都有些迷茫了。
江叙回到房間之後,不知道該做什麼,他隻能繼續思索着這背後有可能發生的事。
然而這一切實在是太過于撲朔迷離,最終他也沒有想出一個所以然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林淨終于叩響了他的房門。時間确實差不多了,再晚些元嫦曦怕是都要休息了,江叙想。
他起身打開房門,卻發現門外的人根本不是林淨。
那是一個穿着黑袍的人,他的身量确實如汪嶽所說,和林淨差不多。
隻一刹那,他的面上一涼。
——是迷藥!
很快,江叙渾身一軟栽倒下去,黑衣人将他攬進自己的懷裡,消失在夜色中。
房間内的燭火仍然在搖曳,但這裡卻絲毫看不出有人來過的痕迹,隻有微微敞開着的房門,靜靜的訴說着這一切。
林淨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于是準備去尋找江叙。
然而在他看到江叙房間微敞的房門時,他的心裡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房間内空無一人,林淨皺起眉頭,他想,江叙會去哪兒呢?
可是他們先前已經約好一起去找元嫦曦,若是江叙有别的計劃,也應該知會自己一聲才是。
可是他就這麼不見了。
林淨心頭猛的一跳,該不會是……
空氣中似乎彌漫着一股淡淡的藥味,這逼的林淨必須承認,很有可能發生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事。
——可是會是誰呢?
屋内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或許江叙以為來人是自己才打開了房門,可是沒有想到,等待他的卻是一個不知身份的人,而且那個人還帶着迷藥,顯然是有備而來。
那個人是誰?他帶走江叙,究竟又是想要做什麼?
林淨沒時間多想,攥緊手裡的鑰匙,便轉頭去找了元嫦曦。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發生在百花樓内,元嫦曦必須負起責任,哪怕他們并不是朋友——更遑論他們現在的關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