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有一批好事者,凡是城内每日發生的大小事件,都能成為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今日他們聚集在茶館,七嘴八舌談論起不久前得知的一樁大事。
“趙繼福為什麼要下毒害蘇公子?他也不像是會幹這種事的人呀。”
“這天底下,多的是臨時起意的謀财害命,你若是問他理由,恐怕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這一走,他家中老母怎麼活。”
“怎麼不能活?”一個顔貌清瘦的老媪登時反駁:“我靠着家中的幾畝薄田都能過活到今日,她年歲比我小,手腳也比我麻利,怎就不能過活。”
她丈夫早逝,兩個兒子五年前戰死在邊境,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靠自己釀酒種地生活;在座衆人知道她的這些過往情事,雖然她輕描淡寫說出此話,但大家都不敢觸動她的那些痛苦回憶,默默緘言承認她所道有理。
氣氛變得不似适才活躍,大家面面相觑,默默飲茶,良久才有人重新尋開口說道:“你們說蘇公子和黎公子兩人一起中毒,怎麼偏偏黎公子卻能活下來。”
茶館老闆提壺為他們續茶,聽聞此言,一臉傲然說道:“之前我到寺廟上香,聽到黎夫人在替黎公子求簽,簽上說他鄉試可得榜首,日後能仕途風順,這次他能大難不死,可見當真是福報不淺。”
“黎公子今年第一次參加鄉試,可不就是中試成了解元麼,看來那解簽的法師說的不錯。”西市的屠戶老唐一面嗑瓜子一面說。
“他何時動身入京參加會試?”店内客人無幾,堂倌也坐下湊熱鬧。
“不知,黎夫人好像不怎麼希望他參加會試。”茶館老闆搖搖頭。
“他未及弱冠就考中解元,要是進京趕考,可不就是有朝能成大官麼,黎夫人難道不盼望自己兒子官運亨通?”堂倌問道。
“誰知道呢,他這麼聰明,入京當官定是有利無害。”茶館老闆重重歎了口氣,語氣頗為惋惜,好似黎文苑才是他的兒子。
老媪輕笑道:“當大官就是好事麼?京中那麼多大官,還不是照樣靠着你我納稅供養,他要是能當大官,那也是便宜了他自己,又不是便宜你們,你們在這操什麼心。”
她一語點醒夢中人,然而大家自是不敢多說朝廷的不是,隻好紛紛偏轉話題。
接下來他們聊的瑣事李铨沒有興趣,他施然起身,款步出店,準備前往東市的點心鋪。
點心鋪老闆見他滿臉帶笑走來,欣喜道:“李管事,你怎麼來了。”
李铨不作回答,徑自走進店鋪裡間。
張展跟在他身後,讪讪笑道:“我聽說……趙繼福馬上就要被處決了。”
“你消息比我還靈通。”李铨嘲諷道。
張展不以為意,喃喃道:“城中都傳遍了。”
他殷勤給李铨倒茶,李铨卻伸手擋住,一袋沉甸甸的銀兩忽然被置于木桌,張震為之一驚:“這麼多!”殺人的買賣,不在于錢銀多少,最重要的是能全身而退,他沒想到這樁買賣能得到這般豐厚酬勞。
“隻要你老實本分,别壞了我們的大事,錢自然不是問題。”李铨睨了他一眼。
張展趕緊做了個噤言手勢,賠笑道:“李管事放心,我嘴嚴,就算被抓進牢裡也不會說漏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