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說無憑,等進牢以後再對李绶表忠心吧。”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張展正欲開口,卻聽聞有序的腳步聲傳來,一群官兵迅速入内鉗制他們二人,張展驚愕喊叫:“你們怎能随便抓人?!”
與張展相比,李铨沉靜許多,他的目光凝滞在黎昭文身上,似笑非笑道:“黎公子好手段。”
無須逼迫,張展自己便率先坦白了事情的所有經過。諾言在他眼裡遠不及性命重要。
事件的主操者李绶,得知事情敗露,隻能對此供認不諱。四個犯人的證詞一緻,因此早前本案的疑點不複存在,經過短暫審問後,他被判處了死刑。
濕冷的牢房内,他靜坐在角落,神色陰郁。看到黎昭文走來,他的眼眸漸趨陰狠,他起身走向黎昭文,腳下的鐐铐在寂靜的牢房發出沉重的回響。
“怎麼,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來看我落魄的樣子?”他輕蔑看着黎昭文。
後者面無表情,淡淡問道:“你為什麼下毒?”
李绶沉默凝視她。在那些過往年歲裡,他目睹過無數次她和蘇衍二人言笑晏晏的場景,隻要有黎昭文在一日,他便永遠是蘇衍身邊最無關緊要的人。他的敏感多疑讓他在這份友情裡頗受煎熬,他把這一切痛苦都歸咎于黎昭文的出現。
他嫉妒她,她得父母疼愛,未及弱冠就成為解元,身邊好友衆多,從不缺人陪伴,她的一切都令他厭惡。倘若有一日能殺死她,他會毫不猶豫下手。
可惜世間事總是難以順從本意。
蘇衍的死,是他迫不得已做的決定,因為那個他視之為摯友的人,是最不應該窺伺他秘密的人……
他強行穩定思緒,輕笑道:“剛才在那麼多人面前,我已經說過了理由,難道你沒聽到?”他的一切計劃都落空了,在死前再捉弄她一番至少能讓他得到些許快意。
黎昭文不以為忤,含笑引導他:“你的理由太拙劣,騙不了我。你和蘇衍在事發前争吵過,你殺他,是因為他要做對你不利的事情,我說的沒錯吧?”
李绶轉身回到角落,在黎昭文看不見的黑暗裡,他的臉龐近乎扭曲。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
“你難道對蘇衍的死毫無愧疚?”
“沒有。”
“告發……毒殺……死刑……你不惜冒險害死他,想必是他發現了能置你親族于死地的秘密吧。”黎昭文從容分析。
李绶感覺有冷汗從額間滑落,他不由慶幸在黑暗處無人看清他的狼狽模樣。
“你懷疑我的話,大可自己去查。”他冷冷道。
無益的對話在此刻停滞,黎昭文認為在他身上找不到更多的線索,索性直接離去。
牢房内重新歸于沉寂,李绶緊繃的身體放松下來,呆望不遠處的暗淡火苗。
良久之後,橐橐腳步聲自外向裡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