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貢宴這日,風和日麗。蘇栀今日着了一件淺藍色的裙子,從清音殿出來沒多遠,迎面便碰上了一位許久不見的故人。
西北相鄰各國每兩年便會有一場朝會,西遼這麼多年一直壓在平北之上,蘇栀也一直将淳熙帝姬踩在腳下。
西遼現如今已倒,淳熙看了蘇栀,自然也是趾高氣昂,一萬個看不上她。正如此刻,也必是不會放過這個嘲弄她的機會。
“呦,這不是我們名盛西北多年的韻華帝姬嗎?西遼都亡國了,你不去養精蓄銳,以待來日,怎麼還躲在仇人的羽翼下享清福呢?”淳熙帝姬掩唇輕笑幾聲。
蘇栀無辜的眨眨眼,“帝姬說的這話當真是怪了,養精蓄銳,以待來日。”
蘇栀佯裝震驚,怕旁人聽到似的壓低聲音,“你是要告訴我,讓我去行刺陛下嗎?你們平北王的心思,藏的可真是深啊”
“你!”淳熙帝姬眼睛瞪大,“本宮分明沒這個意思!你少污蔑本宮!”
“啊?污蔑嗎?想來是我會錯意了,隻是帝姬方才一口一個仇人的,實在讓我搞不懂,那龍椅上坐着的,不是我舅舅嗎?怎麼會是仇人呢?”
蘇栀的眼神分明是在挑釁,可淳熙卻拿她沒有辦法。平心而論,眼前的蘇栀除了換了一座宮殿居住,日子與從前并無兩樣,甚至過得比從前舒坦多了。
淳熙忍氣吞聲将怒火的咽下去,收回手,強擠出一抹冷笑,“好啊,那便看看今日過後,你是否還是這般得意忘形的樣子。”
淳熙帶着一行人拂袖而去,蘇栀盯着她的背影,翹起的唇角壓了下去。
青鸾被這一見面就拔刀相向的兩人弄得一頭霧水,胳膊肘戳了戳詩情,“欸,這淳熙帝姬與咱們帝姬之前是不是有仇啊?”
詩情點頭,心裡想着過去十年發生的事。
若是說蘇栀和蘇依,還隻是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鬧,那她與這淳熙帝姬之間的恩怨可沒有這麼簡單。
西北人雖早已不是幾百年前草原上的遊牧民族了,可骨子裡仍然透着打殺的氣息,角鬥場上也不是沒死過人。
年年朝會彼此較量,那可都會沖着對方的命去的。二人積怨頗深,可以說,隻要是蘇栀有的東西,淳熙帝姬要麼複刻一個一樣的,要麼就要搶過來。
偏偏遼皇不在乎蘇栀,便也随她去了,平北也不是小國,因着這點事起沖突不值得。
也就蘇栀不願同她計較這些身外之物,左右自已騎射的本事她是搶不走的。
可她臨走時留下的那番話,卻讓詩情心生不解,“帝姬,她又要弄什麼幺蛾子?”
蘇栀收回視線,低頭整理了一下袖口,語調幾分随意,“謝衍知。”
青鸾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怪道,“世子這樣招姑娘們喜愛嗎?這淳熙帝姬才剛從平北過來,便打上世子的主意了?”
詩情白了她一眼,“跟謝衍知沒關系好嘛,是我們帝姬有的東西,她淳熙都想要一份!首飾衣裳是這樣,男人也是。”
蘇栀心中冷笑,首飾挂飾,小貓小兔也便罷了,謝衍知,她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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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衍知負責整個朝貢宴的安防問題,會來的晚些。蘇栀到的時候,整個宮殿安靜了一瞬。
外部使臣大都到齊了,而這裡面的人,自然也都認識蘇栀。其中不少人本還以為,這位天之驕女早已隕落于那年的戰火中,不想今日會再次相見。
昭華安分守己了這麼久?正愁找不到機會好好嘲弄一番蘇栀,眼下又怎會放過這個大好良機,于是立刻便換上一副笑臉上前。
“表姐,聽聞你早前在西北之時便與諸位賓客相識了,不妨你來為我們引薦一番?”
看似合理的一段話,其實在場諸位細細想去皆是問題。蘇栀現在也算是大甯的臣子,總是提起她在西北的事,不就是故意嘲笑她亡國帝姬的身份嗎?
蘇栀像是什麼都沒聽懂一樣,裝模作樣的想了想,又怪道,“嗯?昭華妹妹這話便怪了,舅舅不是吩咐了為表禮貌,賓客的名字身份,所有皇室子女均要記住的嗎?”
昭華忘了這茬,臉色随即一僵。
蘇栀仍不打算放過她,轉頭看向宋子揚,“辰王殿下你說,是不是有這事呢?”
宋子揚這次宴會本就不打算出風頭,想着先安安穩穩的避一避再說。可不想,蘇栀這一問,倒是讓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個一直沉默寡言的辰王。
“昭華頑皮,自然不及表妹識大體,懂規矩。”宋子揚臉上挂着笑,邊說邊眼神示意昭華趕緊離開,别在這兒丢人現眼。
蘇栀邊湊近昭華,邊順着他的話繼續說,“這話倒是不錯,所以啊昭華……”
忽然,蘇栀伸手拔下昭華的發簪,沒等衆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又重重的插了回去。
昭華被她的動作吓得沒敢動作,蘇栀唇角微勾,眼眸中盡是不屑,“得跟姐姐多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