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中人均是修為高深的道君峰主,即使謝迎不提,他們也都能察覺出那枚妖核中蘊藏的與衆不同的氣息。
隻是那氣息神秘卻危險,并不被正道修士所喜,自然,這絲氣息同時也在排斥着他們。
掌門奉不屈的外貌保持在中年階段,颏下蓄須,一雙眼湛然若電。他環視其餘五人一圈,開聲道:“我來吧。”
他并起二指,将一道至純靈力小心打入浮在空中的妖核内,心神貫注。未幾,他眸光忽然躍動起來,随着手勢牽引,一滴深紅色的血珠被他的靈力緊裹着自妖核中吸了出來。
這當然不是一粒普通的血珠。魔血逸散妖核,又被凝實取出,此刻方才露出真面目,強大的魔息徐徐四散,引得衆人面色微微一白,不得不多費了些靈力壓制它。
這是一滴魔血,也僅是一滴魔血。
不是那些後天堕魔的魔修之血,亦不是普通魔物,這樣渾厚危險的魔息,連他們也猜不出它來自哪裡,哪怕是年紀最長的掌門也不知曉。
謝迎道:“那名花妖修為不俗,修行年月卻不算久,若不是他們這次誤打誤撞碰上,假以時日,此妖必成大患。”
“倒是多虧了這些曆練弟子替我們發現,也幸好謝師弟趕去及時。”褚紫月看着謝迎笑了一笑,但那笑意很快隐去,“當務之急,還是先要查清這滴魔血的來曆。”
奉不屈接話道:“我已派人前往丹鳳山脈調查,隻不過僅憑一滴魔血的話,怕是難有所獲。”
世間久不見魔物出沒,就連魔修亦是蹤迹渺然,修仙界太平日久,倘若将魔血消息傳出,不知又會掀起多少的風浪來。
開陽峰主适時問道:“此事我們是否應該先行瞞下?”
奉不屈沉吟片刻,微歎一聲:“總歸是要叫他們知道的,待過陣子尋到合适的機會再告知他們吧,至于那些老頑固們信與不信,便不是我們所能掌控的了。”
褚紫月搖搖頭:“希望他們能有點腦子,别又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數。這幫人清閑慣了,内讧都是一把好手,到時還不知要怎麼編排我們太玄山。”
奉不屈道:“這些都不是緊要的。”
殿上忽然陷入沉默,哪怕是心無旁骛,冷淡如謝迎,也隐隐感覺到或許不久之後的将來,會有一場大變數降臨在每個人的身上。
不過,他們眼下要想的不止這些。
奉不屈将妖核與魔血分開收好,大袖淡掃,望向坐在右方的謝迎:“兩個月後古神秘境開啟,這次便由你和紫月共同帶隊去往荒沙城。”
古神秘境的入口遠在東隴洲極西處,路途甚遠。秘境間隔六十年自動開啟一次,傳言為上古巨神的隕落之地,後被一位破界飛升的大能化為秘境,自此消失于人前,隻在固定的時間出現一陣子。秘境裡面濃郁到實質的靈氣滋養出了無數仙草靈液礦精,不僅有稀有、天賦絕高的靈獸,更是不少大能的洞府所在與傳承之境。
隻是這萬萬年歲月長河流過,秘境裡面如今是怎樣的,進去過的人都心知肚明。雖無潑天的富貴,但對于門派弟子乃至散修來說,古神秘境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曆練場地,各人各憑氣運,萬一碰上機緣,那也算是走了狗屎運。
謝迎已經提前得知荒沙城的帶隊任務,奉不屈在衆人跟前又說了一遍,也是在正式告知。
他和褚紫月微微垂首:“謹遵掌門令。”
……
郝媚媚很開心。
曆練小隊因陷入幻境引得謝真君出手相救,掌門非但沒有怪罪他們,還體恤他們受了苦,特地賜下好幾瓶上等丹藥給他們,以作安慰。
她嗅着丹藥馨香,發出長長的喟歎:“還真是托了那個厲害花妖的福啊,看看别的小隊,可就沒有我們這般好運氣咯。哼,眼紅死他們。”
蘇窈将自己得到的賞賜都送給了郝媚媚。郝媚媚沒有師父關愛,身家自然也沒她豐厚,時不時地,蘇窈看到什麼好東西,就會想着給她留一份,她亦會投桃報李。是以,對于她的“投喂”行為,郝媚媚早已習慣如常,面不改色地全部笑納。
見她心事重重已有好幾天,郝媚媚内心明白,再去問這個鋸嘴葫蘆師妹也問不出什麼結果,忽地想起三年前埋在映月潭旁的瓊花仙釀,便笑眯眯地攜起她的手奔出房間。
蘇窈被迫跟在她後面小跑着。二人穿過搖光峰上一大片開得燦爛如粉霞的桃花林,花雨沾身,踏至小徑盡頭,但見桃林退去,一汪清潭盛着月色躍然于眼前,潭水浮光爍爍如銀星。
映月潭潭似其名,确實是處賞月的好地方,最妙的是小潭上方還有一面巨大的玉壁。那玉壁簡樸自然,乃是天然生就,又平滑異常,每當月光灑落此處,假如有人在玉壁前翩翩起舞,人影便會投射至玉壁之上,遠遠望去仿佛雙人同舞。
郝媚媚抱着酒壇子,歪在潭邊的一塊大石上。她利落地拍開壇口泥封,又從儲物袋中取出兩隻酒杯,一一倒滿,推了一杯給對面的蘇窈:“這瓊花釀我本想留到中秋再開的,不過管他呢,想喝便喝了!”
蘇窈望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面露掙紮。
她從未喝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