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妄黑了臉，終于停在後院，一把薅住聞風，“我是讓你找阿生的魂魄，不是讓你帶我在府中亂竄。”

聞風一哆嗦，忙又飛到一個位置，懸在半空好似被人握着，橫掃，随即反手将身後的什麼擋住。

餘妄好似想起什麼，凝神開眼，忽而又補上一句，“你若是再敢動手腳，待我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去找你那小孫子打一架。”

閻浮洲眉心一跳：你一個四百多歲的老頭去和十幾歲的小娃娃打架？你要點臉吧！

嘴上卻隻道：“我這麼個樂于助人滿腹善心的好閻王怎麼會做那種事呢。”

餘妄隻當誰家的狗叫了幾聲，已然開眼。

就見聞風重疊的位置是寄夢，劍柄處握着的手是秦蕪生的。

劍氣所掃之處并無一人，卻又好似有人。

餘妄記起來，這是當初與魔族争鬥時的情景。

從前院打到院牆上，又一路打到後院。而餘妄……

悠悠哉從前院走到後院，聞風就跟在身側，一人一劍悠閑看戲……

當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這次秦蕪生沒跑，反倒是餘妄被聞風帶着跑了一路。

聞風嗡嗡溜過來，委屈巴巴又在餘妄身旁嗡嗡一陣。

餘妄摸摸劍柄，“錯怪你了。”

他擡手試圖将那還在打鬥中的魂魄收回，卻是許久也不得反應。

“阿生。”

秦蕪生還在打鬥，像是個被設定為無限重複這段争鬥的傀儡。

餘妄歎氣，餘妄無奈。

他執劍上前，總算動手順着秦蕪生劍指的方向斬去。

“餘公子。”

餘妄眉心一跳，這聲音是秦蕪生的，活的秦蕪生！

他轉身與秦蕪生的魂魄重疊，劍中注入靈力，猛一瞬劈出。

“餘公子你在劈什麼啊？”

餘妄淡定收劍，“沒什麼，剛劈走一個魔族。”

秦蕪生長哦一聲，也不知信沒信，“那我們要走嗎？還是再逛逛。”

餘妄輕咳一聲。

眼睛有些疼……

他上前一步蒙住秦蕪生的眼睛，“你先閉上眼睛，我給你一個驚喜。”

秦蕪生半點沒防備，乖乖閉眼。

餘妄松手，見他确實閉着眼，回身走到那邊呆在原地的魂魄身前，擡手将其收回。

秦蕪生好奇又問：“餘公子？師兄？”

餘妄關了眼，走到他身前，淡淡的桃花香湧入鼻腔，秦蕪生擡手，正好握住餘妄的左手，食指上銀戒的花紋精心雕刻，他就着閉眼的樣子傻笑。

餘妄有些猶豫，他方才說給秦蕪生一個驚喜不過是一時情急信口胡謅的，這會兒仔細想想，似乎找不到什麼是可以當做驚喜送他的。

而唯一能稱作驚喜的，是那日未送出的另一封情書。

餘妄看着秦蕪生這傻笑的樣子，糾結片刻，忽然掃到角落早已枯萎的桃花樹。

幹枯的枝桠錯雜，那上面正正挂着一個願牌。

餘妄擡手，願牌随之落在掌心，指腹摩挲着上面雕刻的字，黑墨暈染在凹痕裡，已染上些許灰塵。

他口中呼出一口氣，那灰塵便四散而去，刹那間願牌上的字清晰可見。

“睜眼。”

秦蕪生應聲睜眼，眼前便是挂在餘妄手中的願牌。

“願……阿生……平安無逾……”

＊＊＊

月黑風高夜，正是爬牆時。

秦蕪生腳蹬着院裡的桃花便跳上了牆，背着月，高高站在院牆上，看着一牆之隔的餘家少爺，也不吭聲。

見少爺手裡的刻刀刻着什麼，他也隻是看着。

月光描摹着他的身形，投下一個少年影子，正落在餘少爺眼前的地面上，回頭瞧見那頑皮少年，也隻是淺笑問他，“秦小公子夜來此處作甚？”

他說着默默将手中的東西收回儲物戒。

秦蕪生躍下院牆，坐在餘妄身側的躺椅上，仰頭看他，“月色甚美，獨坐房中無味，出來賞月亮，賞美人。”

餘妄替他拿下肩上的桃花，撚在手中，笑問，“出來賞哪家的美人？”

不過是一群熬夜奔波的修士，匆匆忙忙，如何能賞。

“餘家的美人，餘妄餘公子。”秦蕪生擡手，正正接住餘妄因臉紅怔愣脫手的桃花。

待餘妄定了心神，就是對着他的額頭輕輕一敲，“油腔滑調，也不怕哪日真勾了哪家千金的魂，偏要你負責不可。”

秦蕪生揉着額頭，卻又撩上一句，“這些話我隻與你說過。”

餘妄啞然，也不知該如何規勸他。若當真隻與自己說過，又如何會落得個風流秦公子的名頭。

也隻能順着他，“是，你隻與我說，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還要回宗門。”

秦蕪生沖餘妄微微抱拳，“蕪生這就回去。”說罷起身一躍，便回到那院牆上，“餘公子記得想我。”

餘妄：“好。”

晨醒時分，屋外還是薄霧籠罩，餘妄手裡拿着一塊木牌，後院有一株一人高的桃花樹，紅線穿過木牌，系在樹枝上。

“餘公子在做什麼？”

秦蕪生坐在院牆上，笑眯眯看着下面的人。

“系願牌。”

聞言秦蕪生眼睛一亮，從院牆上跳下來，“讓我瞧瞧寫的什麼。”

餘妄趕忙擋住，笑着看他，“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