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钺,你扪心自問你當年的所作所為,對得起三清殿裡列祖列宗的牌位嗎?”
此話一出,不光陳钺的表情越發陰沉,連他身後的玄清山弟子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睢無極掃過那群年紀不大的弟子,心中難免有幾分怅然。
其中有三四個根骨不錯,隻是尚且稚嫩,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可睢無極再定睛一看,隻覺他們心法不穩,恐怕是被人強壓着修煉,有些揠苗助長的嫌疑。
就算這樣,和睢無極先前碰見的昆侖山年青一代相比,還是差得太多。玄清山三十六大峰又三十六小峰,難道百年裡隻有這些孩子能帶出來嗎?
“睢劍……睢無極,你休得胡言!梅潭承認了掌門,若真如你所說,莫非梅潭眼瞎了……”一個玄清山弟子越衆而出,一腔憤慨,胸口劇烈起伏,卻被睢無極涼涼的眼神噎住了。
不是都說睢劍尊的性子軟和、特别好拿捏嗎?
怎麼他遇見的這個和傳聞簡直兩模兩樣……
睢無極問說話的弟子:“你師尊是哪位?”
“會海長老郭尚!”弟子面露驕傲,他師尊在玄清山的地位雖不及掌門,但也算是個舉足輕重的人物。
“郭尚?”睢無極淡淡道,“我記得你師尊一直追随陳钺,如今能當上長老也不奇怪。”
弟子臉漲得通紅,什麼叫“能當上長老也不奇怪”,聽起來像在罵他師尊和掌門蛇鼠一窩!
“你根骨不錯。”睢無極到底心軟,他不會對這些晚輩說重話,“不要再插手這些上一輩的事了,專心修煉,往後自是前途無量。”
“我……曉得了,多謝……”那弟子頓覺羞愧,連忙低下頭,支支吾吾道了謝,也沒注意自家掌門的臉越來越黑,後退幾步回到了人群中。
睢無極安撫完弟子,餘光看見陳钺眉間的黑氣濃得駭人,可無論是那些弟子,還是岑夜明、莊道成,都像看不見一般。
奇怪。
莫非是岑夜明種下的心魔?
睢無極不着痕迹皺起眉,他習慣性摩挲劍柄,微微眯起眼睛鎖定陳钺眉心的黑氣。
從方才起陳钺就一言不發,睢無極心中莫名不安:“陳钺,我和師弟還要赴約,煩請你讓出一條路,恩恩怨怨過後再談。”
他話語剛落,陳钺突然暴起,真氣迸發将銀色法衣吹得獵獵作響,手裡的拂塵一卷一甩,化作殘影向睢無極狠狠襲來!
“師兄!”岑夜明目眦盡裂,當即一把推開莊道成,飛身上前欲親自擋下這蘊含十成功力的一擊!
莊道成這下是真想哭了,他反應極快,欺身上前拎住岑夜明的衣領,卻被扯得腳底一滑。
真是瘋狗!莊道成心裡暗罵,他額角冒汗,正準備手上再加幾分力,前面的睢無極忽然有了動作。
電光火石間,睢無極右手緊握“無愧”,他連劍都沒有拔出,劍柄迎着拂塵,紅色流蘇纏上拂塵鍍金的手柄,一拉一扯,竟生生奪走了陳钺的拂塵!
失去了拂塵,陳钺一身真氣就失去了馭使的目标,頓時遭受反噬,臉色灰暗唇角溢血。
而那拂塵在空中旋轉幾圈,“嗵”地一聲墜到地上,落花被拂塵上殘存的氣息一激,紛紛化作粉末。
睢無極仍是站在原地,一根頭發絲都沒亂,他眼神微凝,發現陳钺眉心的黑絲竟不知何時消散了。
“走!”陳钺擦去唇角的鮮血,惡狠狠瞪了一眼睢無極,轉身就要帶着弟子們撤退。
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臉上露出尴尬,斯斯艾艾看着睢無極,又被旁邊的同門匆匆拉走。
人聲鼎沸的石徑再次恢複寂靜,桃花盤旋落在地上,仿佛剛剛隻是一場鬧劇。
本來就是鬧劇。
睢無極長歎一聲,他幽幽道:“張掌門,方才的鬧劇您看得似乎很開心?”
“怎麼能說是鬧劇?”石階上張靈之的身影緩緩顯現,他一身富麗堂皇的織金紫袍,臉上挂着相當燦爛笑容,“陳钺實在讨厭,劍尊今日讓他狠狠吃了一次癟,看得大快人心啊!”
這下輪到莊道成尴尬了,他匆忙朝張靈之行了一個弟子禮,灰溜溜縮到自家掌門身後,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是麼?”睢無極語調毫無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
但岑夜明知道,他的師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