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聽真話還是漂亮話?”羅牧迅速地回答道,言語中已沒有任何慵懶之意。
“也就是說……”
“說實話吧,她的的确确又去嗑藥了不是嗎?也的的确确殺了那個僞裝成路人的傀儡——那麼如果那真的是個路人呢?”
“但是不是……”
“沒有什麼假的不算,當她對傀儡動手時我就絕對會對她動手,無論那是傀儡還是路人。一個人也許可以有第二次機會,也可能會有第三次第四次——但是,當第二次失敗時就已經沒有權利擁有之後的信任了。”
“但是……”
“抱歉。”羅牧拍了拍唐煙樊的肩膀。
“嚯?”唐煙樊的情緒瞬間變了,就好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一樣——或者說已經換了一個人?
“哎怎麼——”羅牧想要逃跑,卻被抓住手臂被她一個過肩摔按在地上。
“啊痛……哎你怎麼出來了?”
“因為我想!”
那人用膝蓋壓住羅牧的後背,擡了擡羅牧的手臂。
“啊停停停等等等等等等别别别——”
“啊……我最近大概搞懂應該怎麼出來了,她心情低落的時候想要出來很簡單呢。”
“你這……啊痛痛痛——”
那人站起身來,坐在一旁的床上。
“餓了,走,帶我去吃東西。”
羅牧站起了身,咬牙切齒地奉承道:“好的呢,你想吃什麼?”
“去吃點甜點吧。啊……咖啡是什麼味道的?”
……
怎麼回事呢?最近頭一直很暈。
何竹不想思考那些有的沒的,但一旦不去思考那記憶的狂潮便再次席卷。
他又找到了那個東西——這回那東西的輪廓清楚了些,總算能分辨形狀,那是方形的。
論形狀,就像一張紙一樣,但大小仍然未知。
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又睡着了。
夢中,他矗立在淺河中央,河這邊是一個輪廓,河對面又是一個輪廓。
不知不覺間,水流已變得無比湍急,将棱角分明的巨石磨得圓滑,再将其擊碎化為沙礫。
他撿起一塊石頭,但在拿到手上的瞬間那塊石頭變為了細沙,從他的指間滑落。
然後,河兩邊的人,都在向着他招手,還在喊着什麼,但聲音含含糊糊聽不清。
突然,河水泛濫,一股巨大的洪流向他湧來。
再次睜開眼,他發現自己靠在棺材旁邊睡着了。
“醒了?”
天色已然暗下。
對于師父要成屍仙這件事他們的心中無比矛盾,一方面是師父曾經的教導,一方面又是想讓師父回來。
但還有一個問題,師父成屍仙後到底會不會回來。
“你想得怎麼樣?”何竹問道。
“我不知道。”
屍仙,邪術士屍修的最高追求,瞞過天道成為那天上的仙,不再有三缺五弊,使用術法——或者說是仙術也不用消耗運勢命數陽壽,點石成金撒豆成兵長生不老都不再是傳說——但是那傳說是真是假又如何分辨呢?
修道之人如同淺水中栖息的龜,步伐沉緩,更多的是需要耐心,如同繪制一幅超寫實的畫像一般細細的磨煉心性,方能臨危不亂坦然面對池中萬物——而修仙之人是湊在龍門前不斷躍起的鯉,一次次躍起煉的是自身的力量,也許終有一日能越過龍門化身為龍——但龜真的可以長命,而鯉魚成龍卻隻是神話傳說,沒有人知道那龍門在哪,也沒有人知道是否越過龍門真的能成龍,僅僅隻是世人皆知鯉躍龍門罷了。
成仙與修道亦是如此,修道之人貫徹古今,而成仙者卻隻有那傳說中的寥寥幾人,是否确有其事甚至不是有待商榷,任何人都明白成仙隻是虛妄。
但是師父死後的種種迹象又表明師父也許真的可以縱身一躍化身為龍——但如果成的不是龍隻是像龍的其他東西呢?
“成仙啊?你能用膝蓋說話你就能成仙,你說一個試試?”師父曾是這麼說的。
後來師父也說過,成仙隻是古人虛構出的傳說,沒必要去胡思亂想。
而現在擺在面前的事實是——師父的棺内的确有《昙經》上要用的四炷香,甚至側殿的神像背後還貼着一張從未見過的符紙。
但那真的是師父做的嗎?
不對,再好好想想……師父的遺書中說自己再強行續命隻會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邪祟——那麼也就是說師父已經續命過了,那麼又是如何續命的呢?
而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兩個選擇——1,靜觀其變,不要管這些;2,阻止。
他們當然想要靜觀其變然後等師父回來,但假如——從棺中出現的不是師父而是其他東西那又如何應對呢?
而阻止這一切的确的個看起來不錯的選擇,但是阻止後又會怎麼樣呢?師父正常安葬,于是假使師父真的可以成為屍仙回來的話那麼他們就是親手葬送了師父最後的活路。
“你睡着那會我确認了一些事……很奇怪,其他的撕痕都是新的,而這塊地方,”葉朔翻開《昙經》的屍仙部分的下一頁,盡量将書縫展示出來“這塊的撕口已經氧化泛黃了。”
何竹聞言後接過書,仔細确認着那塊的撕口,又翻了翻目錄對照頁碼——那一頁被撕毀後剛好能直接看到下一章——也就是,“屍仙”有整整一頁的内容被撕掉了。
如果要撕,那麼一般會像羅牧那樣即使會波及到下一個章節也要整篇撕走,而撕這篇的人卻隻是撕去了後半段,所說前半段的内容已經很詳細了——但無法确認後半段究竟有些什麼東西。
“也就是這本書之前就被撕過了?”
“恐怕是的。”
果然,又有什麼東西被藏起來了……被藏起來的是什麼?為什麼要被藏起來?
何竹思考着。
其實他不覺得羅牧撕書是什麼壞事,動手也隻是當時一時氣血上頭沖動了,仔細想想,羅牧大概也有自己的理由,比如哪些内容涉及他那被他自己藏起來的能力?好吧不大可能,那麼也許還有其他的事情……
“這是…咳咳咳…好苦……我為什麼在喝咖啡啊?”
何竹和葉朔突然聽見一陣敲擊聲,不知從何而來,隻覺那聲音是來自身後。
“原來如此,也就是以後喝咖啡就可以回來了?”
終于,他們的目光回到那一開始就在旁邊的東西——
“還是紅茶吧,但這杯咖啡……算了我加點糖吧。”
何竹緊緊攥着腰間的紅繩,緩緩靠近,卻隻聽那敲擊聲再次響起。
“總得要嘗試一下嘛——天怎麼就黑了?這才……哦,快立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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