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河咽了咽口水,然後小幅度點點頭。
她心裡有一股懼怕,上一次被坎賽爾逼問的場景曆曆在目,甚至有了一點呼吸急促的傾向。
坎賽爾醫生似乎沒有察覺到秋河的異樣,慢條斯理翻開病曆本:“病曆上寫,你是因為一時間不能接受母親的離開,所以傷害了替她治療的醫生。然而失敗後,跪在地上忏悔自己沒有盡力,想要祈求母神的原諒。”
秋河還沒說話,陸純先愣了。
這是病因?
等等,這算什麼病因?
這病因聽起來,比不感恩母神還要荒謬。
秋河看起來更緊張了:“是,是的,但我現在已經意識到了我的不對。”
坎賽爾醫生嘴角勾起一個笑容:“那你為什麼不賣掉你的房子替你的母親治病呢?我看了一下你的資料,你隻需要賣掉房子,再背短短六十年的貸款,就可以治好你的母親。要知道,你的壽命預估可是在一百七十六歲,六十年對你來說,并不算什麼。”
陸純:?
她一下沒忍住:“等等,你等等,你勸人貸款?”
坎賽爾看向陸純,臉上的笑帶了幾分早知如此的自信:“有什麼問題嗎?拼盡全力,救治自己的母親,難道不是每個人應該做的嗎?”
陸純眉毛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你,心理醫生。”
坎賽爾點頭。
陸純繼續:“勸人貸款。還是砸鍋賣鐵,賣房加六十年高額貸款?”
坎賽爾理所應當道:“這有什麼不對嗎?孩子,她母親的病不是絕症,這已經是天底下最令人開心的事情了,六十年的貸款,她的母親也可以工作一起償還,房子租賃,或者接受聯邦政府救濟,都是很好的選擇。”
陸純抓住了一個重點,問道:“多少的利息,月供多少?”
坎賽爾看了一眼病曆本:“以她的資質,最适合的貸款選擇是四十五的利息,月供十二萬三千七百六十八分五毛。”
陸純的聲音驟然拔高:“這是高利貸還是吃人啊?你自己聽聽這對嗎?”
天殺的,四十五的利息,月供十二萬多,也就是說秋河要貸款差不多一千多萬????
啥病要一千多萬啊。
陸純懷揣着這個世界通貨膨脹,人均月薪十幾萬的希望,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秋河和她媽媽一個月加起來能賺多少錢?”
坎賽爾似乎很樂意看到陸純這個狀态,并且為她解答疑問:“秋河媽媽生病辭職之前,一個月的工資是三萬左右。出院之後,根據工作經驗,可以勉強維持這個薪資水平。”
他說完又翻了翻病曆本:“由于秋河并沒有工作經驗,根據她的專業義體研發,以及畢業院校,以及成績單來推斷,初始工資應該在2萬左右,運氣好說不定能得到十六薪。工作三年,五年,十年可以漲薪三次,預計最終薪資,七萬。”
也就是說,每個月不吃不喝,還得差兩萬多才能把貸款還清。
這已經不是高利貸吃人的問題了,這是純純賣命。
坎賽爾似乎看出了陸純的驚訝,非常貼心的補充了一個答案:“根據聯邦貸款法,如果她們無力償還債務,可以進入貸款方主公司旗下任意一所公司,以工還貸。隻不過年限和利息,都會有一定的變化。”
還真的是賣命。
坎賽爾又說:“當然不論是哪一所公司,都是非常慈悲善良的。他們會照顧員工的身心健康,提供食宿。這對于秋河來說,是一個絕佳的選擇不是嗎?又能救下自己的母親,又能得到一份穩定的工作,以及安穩的生活。”
陸純張了張嘴,頭一次知道什麼叫兩眼一黑。
一直沒說話的秋河不知道是抽風,還是被陸純一連串的問題砸出了什麼情緒,突然開口:“我,我媽媽不希望我背上貸款,我隻是按照她的願望在做決定。”
坎賽爾的視線轉過去,也并不生氣,隻是問:“那你的願望呢?你的願望不是讓你媽媽活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