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一年前他并未退掉婚約,那得過且過的自己早已與他完婚。
他退了婚、救了她、戲弄了她,又像這樣期待、引誘、哀求。
正是因為自己的婉拒,他才病了的。
這樣的話又怎麼好對姐姐說呢?
薛茹芸看她真的苦惱,神情一滞,卻也不好發作,隻得安慰。
“你得同他說清。”她一遍一遍地對妹妹說。
薛奉鸾從自我糾結的情緒中抽離:“你說的對,有些事是該說清楚。”
她與姐姐道别,再一次去了謝硯處。
彼時謝硯剛坐起用完藥,見她的到來,表現得很是驚喜:“薛小姐,你怎麼又來看我?”
薛奉鸾卻全然不似他那樣輕松,深吸了口氣,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謝硯,你既退了婚,又為何要回頭呢?”
她眉頭微蹙,眼中卻全是質問。
謝硯愣了一瞬,半掩在袖中的手卻狠狠攥住被子。
他硬擠出一個笑來:“那日說得很清楚了,薛小姐又何必再問?”
薛奉鸾湊近謝硯,直視着他的眼睛:“你說你退婚,是不願拖累未來妻子,可為何又無顧慮了呢?”
謝硯被盯得像是不敢看她,将視線轉到一旁,聲音發澀發顫:“我确實配不上薛小姐,今後也不會再讓薛小姐有所困擾。”
薛奉鸾見他躲開自己,好似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本想進一步解釋,這人卻好像拒絕同她交流。
這樣下去這話該如何說清?
“賀伯父讓你們來找謝硯是要做甚?”薛奉鸾厲聲問道。
羅嬷嬷比他們年長一些,行事更是老辣,雖面不改色,可一點不像傀儡。
“老爺為少爺的婚事發愁,見您二位如膠似漆,自然是想找謝公子取取經。”她指揮着身後的人将手中的東西放下。
謝硯和顔悅色地看着羅嬷嬷,卻不知為何有股陰沉勁:“起先賀家族老請我去,方才又請了奉鸾去,難道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羅嬷嬷繼續道:“公子說兩情相悅,但最初也是父母之命,這日子是要兩人一起過才知冷暖的。”
薛奉鸾走上前去,一手撫上羅嬷嬷的肩膀,虎口緊挨她的脖頸,打眼看着就像是在掐着它:“姐姐她不願意。”
“小的是知道的,可是這理由不足以影響兩家聯姻。”羅嬷嬷意味深長,“東西也送到了,小的告辭了。”
羅嬷嬷帶着人又離去,這隊伍像是一條長蛇,蜿蜒着爬走了。
“你如今同他們說這些,他們是不會聽的。”謝硯沉吟半晌,還是将心底話說出。
他不明白這姐妹倆為何執着于獎此事一遍一遍地同賀家說,分明不起任何作用。
“我當然知道,隻有賀照坐上家主之位,此事才能了結,”薛奉鸾落寞又像自語般,“可是我們說也說不得了嗎?”
謝硯聞言,微微睜大眼,他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震動。
“不論結局如何,我會和你演好這場戲的。”他說。
可他們誰又分得清,是誰在陪誰演呢?
聽他這樣說話,薛奉鸾自知有些話是說不清的了,又經羅嬷嬷那麼一鬧,剩下的話更是悉數咽下,也打了退堂鼓。
她有些後悔,早知道不如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逃避下去。
此刻在這個屋子裡,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餘光瞥向謝硯,見他并未看着自己,才松了口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終于回應。
說完這句話,薛奉鸾逃也似的離開這裡,徒留下謝硯欲掙紮起身,卻在糾結後偃旗息鼓。
她回到院内将門撞開,吓了薛茹芸一跳。
“怎樣,話說清了嗎?”她還未來得及看妹妹的神情,便關切地問。
待薛茹芸看清妹妹的臉色,頓時臉色大變,連忙起身去扶着她坐下。
“你們究竟說了什麼?”薛茹芸生怕是謝硯說了什麼難聽的話。
薛奉鸾略坐了坐,才終于緩過神來。
她第一反應不是回答姐姐的話,而是震驚于自己的失态。
見妹妹不答話,薛茹芸更是擔憂,将她翻來覆去地左看看右看看。
薛奉鸾看着姐姐,眼眶微紅,也隐隐帶着水光:“姐姐,我與他之間,可能難以說清了。”
薛茹芸一頭霧水,但還是耐着性子問:“為何?”
“我同他隻是萍水相逢之人,何必過問這麼多,”她盡力讓自己混不在意,“倒是那賀家,賊心不死,甚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