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賀家做出這樣惡事,将他們關在堆房已是賀照最大的仁慈。
賀照命人将苗清雨的女兒領來,又将在外或是憂心夫君或是看戲的婦女領進來。
賀夫人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賀照有些心虛地看了母親一眼,畢竟她要幹的事是昨夜與薛家姐妹商量好自作主張的。
她将小禾拉到自己跟前:“為補償苗管事,我決心将苗管事的女兒認作義女,并請苗管事當衆為她起名。”
賀夫人微不可察地皺眉。
苗清雨更是受寵若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涕淚橫流:“小姐厚愛,我怎敢當?”
賀照上前将她扶起:“如今她愈發大了,該讓她今後活得更好,快給孩子起個名。”
苗清雨拭去臉上的淚,搖搖頭:“我也不太識字,總歸是要姓吳的,還請小姐賜名。”
“她是你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你夫君又長久不在你們母女身邊,怎能姓吳?”賀照驚奇地看向她。
她昨夜便有這樣的感慨,想要苗氏母女不受欺負,成為她的助益,必須将她倆綁在一起。
更何況,她的夫君吳氏從未照料過這個女孩,又怎麼能将他的姓冠在素未謀面的女兒身上呢?
既然将苗清雨“買”來傳宗接代,她偏不能遂吳氏的願。
苗清雨聽了她的疑問,眨了眨眼,滿是質樸的純真:“我夫君……或許再也回不來了,就當是給他留個後。”
這說法顯然是要把賀照氣笑了。
“苗管事,你如今是管事了,身份與從前不同,你的女兒随你姓天經地義。”薛奉鸾忙打圓場。
“是嗎?”苗清雨莫名接受了這個說法。
二人鄭重地朝她點頭。
“隻是無論姓苗還是姓吳,都請小姐賜名吧。”她腼腆地低下頭,生怕别人發現她的拘謹與窘迫。
“苗熹禾,如何?”賀照似乎早就想好了她的名字,瞬間脫口而出。
苗清雨又有了要跪地的架勢:“感謝小姐賜名!”
她謝得快,又被稱作苗管事,她繼任管事可謂是闆上釘釘。
那些男人自然是不服氣,又暗藏怒意,卻有人抓住漏洞,扯開嗓子喊:
“夫人!小姐這般我行我素,也未向您請示,這些事是否合您的心意?”
雖得賀夫人支持,賀照卻仍忐忑不安,若是自己做得太過火……
她看着母親,心口如擂鼓,怕母親當衆否決自己的改革。
賀夫人端坐着,一派雍容華貴,面上無悲無喜,卻總給人山雨欲來之感。
她斜睨了女兒一眼:“不錯,小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賀照松了口氣,男子們卻個個面色如土。
薛奉鸾覺得他們挺可笑,瞧不起女子,要反抗女子,卻向另外一位女子求助。
塵埃落定,一切都不可轉圜,他們再也無法抗争,可眼中一閃而過的,是淬了毒的仇恨。
賀夫人揉着頭将大家都遣散,卻唯獨留了賀照:“将你的朋友送走後,再來跟我解釋。”
賀照悻悻地跟着大家出門,才到拐角,苗清雨又向賀照行了跪拜大禮:“我隻想小姐對我略施援手,小姐卻如此擡愛,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您!”
看着母親突然跪下,小女孩有樣學樣,也跟着跪下。
薛茹芸忙将她拎起來護在懷中。
賀照并不是單純相助,自己也存了利用的心思,對此則是受之有愧。她更是不明白,苗清雨為何總是如此卑微。
為減輕這所謂“恩惠”的重量,她便直言:“我幫你自然也對我有利,苗姐姐不必如此。”
“我明白,我明白,”苗清雨似乎并不意外,“隻是這份情誼對我來說實在難得,我定當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薛奉鸾從懷中拿出布包裹着的鴿子蛋:“你還未用飯,先吃這個吧。”
“多謝薛二小姐。”苗清雨将布攤開,看着白淨的鴿子蛋,眼中是萬千感慨。
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吃完,生怕它掉在地上。
苗清雨将包裹的布妥帖地收好,說是要清洗幹淨再還給薛奉鸾。又向薛茹芸點頭緻意,讓小禾到自己身邊來,牽着女兒的手。
而後她問賀照:“不知小姐為小禾取的是哪兩個字,我可以教她寫。”
賀照親手将“熹”字寫出:“‘禾’字便是你為她取的那個,按理說我是她的義母,我來教導她也是應該的。”
小女孩不知發生了何事,隻知道自己有了名字,也很是開心。
苗清雨狠狠一愣,如置身夢中:“我以為隻是戲言,沒想到……”
“我賀照,從不說戲言。”